天城奇遇

48 與 人 文 對 話 In Dialogue with Humanity「 噢 , 他 呀 !」 約 伯 皺 著 眉 說 ,「 連 少 許 時 間 都 想 省 下 來 , 他 用 另1一 個 沙 漏 直 接 去 你 的 家 了 。」這 時 太 一 才 留 意 到 約 伯 頸 項 上 掛 了 一 個 手 掌 般 大 小 的 沙 漏 。「 我 們 原 意 是 一 起 出 現 在 這 裡 的 ,」 莊 子 說 ,「 再 一 起 步 行 至 你家 , 看 來 會 比 較 有 禮 貌 。」「 不 要 緊 ,」 太 一 搖 著 手 ,「 那 我 們 現 在 邊 走 邊 說 吧 , 不 然 他 就 要苦 等 了 。 還 有 你 們 是 怎 麼 會 有 那 個 有 趣 的 沙 漏 的 ?」2「 鄧 不 利 多 想 我 們 來 看 看 你 , 於 是 借 了 給 我 們 ,」 約 伯 答 道 ,「 別 說 這 了 , 你 和 家 人 沒 大 礙 吧 ?」「 我 一 直 都 是 獨 個 兒 住 的 ,」 太 一 平 靜 地 說 ,「 地 震 發 生 時 我 在街 上 , 沒 有 受 傷 , 只 是 我 家 有 點 破 損 。 我 的 親 人 在 其 他 城 市 也 沒 什麼 的 。」「 那 便 好 了 ,」 約 伯 望 著 太 一 ,「 你 知 道 嗎 , 我 以 前 也 曾 經 遭 遇連 自 己 都 不 相 信 的 一 連 串 災 難 呢 。」 約 伯 吸 了 一 口 氣 , 說 ,「 我 在 一天 以 內 竟 同 時 被 南 方 人 搶 光 牲 口 , 被 北 方 人 搶 走 所 有 駱 駝 , 又 幾 乎 殺光 我 的 僕 人 。 連 我 的 子 女 也 在 大 哥 家 裡 遇 到 暴 風 , 房 子 吹 倒 , 全 都壓 死 了 3。 後 來 , 我 更 全 身 長 滿 毒 瘡 , 痛 苦 難 耐 4。 然 而 , 我 仍 然 對 上帝 抱 持 信 心 。 雖 然 我 曾 經 有 一 段 時 間 詛 咒 自 己 的 生 日 , 甚 至 對 上 帝 提出 質 問 , 但 祂 後 來 與 我 的 一 段 對 話 使 我 深 深 感 受 到 祂 的 全 知 全 能 , 以及 因 自 己 對 主 不 夠 信 心 而 覺 得 慚 愧 。 我 明 白 到 這 其 實 是 上 帝 對 我 的 一個 考 驗 , 而 祂 也 寬 大 地 原 諒 了 我 , 賜 福 給 我 。 我 因 此 得 到 比 以 前 還 要多 的 財 產 , 而 且 又 多 了 七 個 兒 子 和 三 個 女 兒 , 幾 個 女 兒 更 是 世 上 最 美的 呢 5!」1 按 : 這 是 用 以 穿 越 時 空 的 沙 漏 , 靈 感 來 自 《 哈 利 波 特 : 阿 茲 卡 班 的 逃 犯 》。2 按 : 全 名 阿 不 思 ‧ 鄧 不 利 多 , 是 《 哈 利 波 特 》 小 說 系 列 中 , 霍 格 華 茲 魔 法 與 巫 術 學院 的 校 長 。3 〈 約 伯 記 〉1:13–19。4 〈 約 伯 記 〉2:7。5 〈 約 伯 記 〉42:12–15。

曾 慶 桓 : 天 城 奇 遇 49「 你 的 遭 遇 只 關 乎 個 人 , 但 眼 前 和 過 去 各 種 天 災 可 是 每 次 都 有 數十 萬 人 受 難 呀 ,」 太 一 的 語 氣 顯 得 有 些 不 滿 ,「 你 知 道 今 次 地 震 和 海 嘯是 來 得 如 何 突 然 嗎 ? 房 子 一 排 排 沖 走 了 , 連 機 場 也 被 海 水 淹 浸 了 , 核電 廠 都 被 地 震 弄 到 快 要 爆 炸 了 。 喔 , 你 的 神 不 是 和 人 類 訂 了 彩 虹 之 約嗎 6, 為 什 麼 現 在 卻 為 我 們 帶 來 這 恐 怖 的 海 嘯 ?」「 你 這 說 法 不 對 ,」 約 伯 斬 釘 截 鐵 地 說 ,「 神 是 指 不 會 再 用 洪 水來 滅 絕 蒼 生 , 就 像 當 時 除 了 我 的 祖 先 挪 亞 及 各 種 動 物 外 , 其 他 生 物 全都 給 淹 死 。 可 是 神 仍 可 繼 續 對 人 作 出 考 驗 , 還 有 更 多 的 是 魔 鬼 作 的 壞事 。 我 當 時 愚 昧 地 質 問 上 帝 時 , 祂 就 舉 了 許 多 例 子 來 顯 示 我 們 人 類 的渺 小 , 如 世 界 的 由 來 、 光 和 暗 的 源 頭 等 7。 總 之 , 我 們 不 能 因 世 上 仍 出現 壞 事 、 天 災 而 否 定 神 的 存 在 和 祂 的 偉 大 !」「 對 不 起 , 我 是 不 信 神 的 ,」 太 一 指 著 天 空 說 道 ,「 而 且 你 這 麼 容易 便 滿 意 神 給 你 那 些 轉 移 視 線 的 答 案 , 我 感 到 真 的 很 奇 怪 。 莊 子 你 來評 評 理 吧 。」「 這 樣 呀 ,」 莊 子 都 知 道 火 頭 很 快 會 燒 到 他 那 兒 的 了 ,「 其 實 當 兩人 在 爭 論 時 , 即 使 有 第 三 者 做 評 判 , 也 難 定 奪 誰 是 誰 非 , 因 為 每 個 人都 有 偏 見 8。 現 在 倒 不 如 聽 聽 我 的 看 法 吧 。「 從 道 的 角 度 來 看 , 則 天 人 合 一 9, 世 界 萬 物 都 可 通 而 為 一 。 萬 物有 所 分 , 必 有 所 成 , 亦 必 有 所 毀 。 因 此 一 切 事 物 從 整 體 來 說 , 並 沒 有10完 成 和 毀 壞 , 今 次 的 海 嘯 也 只 是 順 應 自 然 , 並 不 算 是 一 種 破 壞 的 。」太 一 這 時 正 想 開 口 , 但 莊 子 從 容 地 繼 續 說 ,「 其 實 天 災 人 禍 , 要 來 的始 終 會 來 , 我 們 應 該 要 學 會 接 受 , 隨 遇 而 安 , 你 們 日 本 人 就 不 用 那 麼傷 心 吧 !」6 〈 創 世 記 〉9:11–17。7 〈 約 伯 記 〉38:19–21。8 〈 莊 子 今 註 今 譯 》〈 齊 物 論 〉。9 同 上 。〈 大 宗 師 〉。10 同 上 。〈 齊 物 論 〉。

曾 慶 桓 : 天 城 奇 遇 51般 , 透 過 勞 工 分 配 , 每 個 工 人 由 每 天 最 多 只 能 生 產 廿 根 , 變 為 每 人 平14均 生 產 四 千 八 百 根 呢 ! 零 件 生 產 同 時 , 亦 有 人 負 責 運 輸 , 有 人 負 責建 房 子 的 不 同 部 分 。 這 樣 , 重 建 工 作 很 快 便 會 完 成 了 。」「 但 是 房 子 有 許 多 地 方 是 要 做 到 很 精 密 的 , 而 不 是 像 拼 拼 貼 貼 就行 的 ,」 太 一 對 如 此 簡 單 的 想 法 感 到 吃 驚 ,「 況 且 , 馬 克 思 認 為 這 種15工 作 方 式 會 把 工 人 們 異 化 、 疏 遠 的 。」「 所 以 才 會 有 機 器 的 存 在 ,」 阿 當 辯 稱 ,「 而 且 一 定 會 有 人 是 專責 精 密 儀 器 的 操 作 , 因 此 勞 動 分 配 是 絕 對 能 解 決 到 像 建 屋 這 樣 的 問 題的 。 另 一 方 面 , 當 工 人 專 心 地 工 作 時 , 某 程 度 上 可 以 幫 助 他 們 忘 卻 痛苦 , 我 相 信 他 們 也 會 為 可 以 助 人 助 己 而 感 到 快 樂 。 其 實 我 提 倡 的 只 是希 望 每 個 人 都 同 心 協 力 , 如 此 群 策 群 力 、 集 腋 成 裘 的 話 , 整 個 社 會 的生 產 力 相 信 會 大 大 提 高 。 這 樣 對 一 般 社 會 的 經 濟 發 展 必 定 帶 來 幫 助 ,何 況 是 受 災 後 等 待 復 原 的 日 本 呢 。」「 算 了 ,」 太 一 想 轉 移 話 題 了 ,「 總 之 我 十 分 感 謝 你 們 來 探 我 。 不過 如 果 你 們 想 回 去 的 話 , 隨 時 都 可 以 的 。」「 好 吧 , 該 是 時 候 回 去 了 ,」 約 伯 轉 了 轉 沙 漏 。可 是 什 麼 都 沒 有 發 生 。「 鄧 不 利 多 有 教 我 們 怎 麼 回 去 嗎 ?」 阿 當 輕 鬆 地 問 ,「 好 像 沒有 呀 。」「 噢 , 神 又 給 我 考 驗 了 。」「 不 用 急 , 靜 心 觀 察 變 化 吧 。」「 反 正 有 時 間 , 不 如 讓 我 去 找 重 建 工 作 的 負 責 人 談 談 吧 。」14 Smith, Book 1, Ch. 1.15 Marx, “Alienated Labour,” p.442.

52 與 人 文 對 話 In Dialogue with Humanity參 考 書 目《 與 人 文 對 話 : 通 識 教 育 基 礎 課 程 讀 本 》, 香 港 : 香 港 中 文 大 學 大 學 通識 教 育 部 ,2011 年 。Marx, Karl. “Alienated Labour.” In Alienated Labour. Early Writings. Trans.T. B. Bottomore. London: Watts, 1963. 收 入 《 與 人 文 對 話 : 通 識 教 育基 礎 課 程 讀 本 》, 香 港 : 香 港 中 文 大 學 大 學 通 識 教 育 部 ,2011 年 ,頁 435–448.Smith, Adam. The Wealth of Nations. Ed. Edwin Cannan. New York: BantamClassic, 2003. 節 錄 收 入 《 與 人 文 對 話 : 通 識 教 育 基 礎 課 程 讀 本 》, 香港 : 香 港 中 文 大 學 大 學 通 識 教 育 部 ,2011 年 , 頁 397–434.〈 約 伯 記 〉,《 聖 經 》( 現 代 中 文 譯 本 修 訂 版 ), 香 港 : 聯 合 聖 經 公會 ,1995。 節 錄 收 入 《 與 人 文 對 話 : 通 識 教 育 基 礎 課 程 讀 本 》, 香港 : 香 港 中 文 大 學 大 學 通 識 教 育 部 ,2011 年 , 頁 283–320。〈 創 世 記 〉, 馮 象 譯 ,《 摩 西 五 經 》, 香 港 : 牛 津 大 學 出 版 社 ,2006。節 錄 收 入 《 與 人 文 對 話 : 通 識 教 育 基 礎 課 程 讀 本 》, 香 港 : 香 港 中文 大 學 大 學 通 識 教 育 部 ,2011 年 , 頁 265–282。〈 齊 物 論 〉,〈 大 宗 師 〉, 陳 鼓 應 注 譯 ,《 莊 子 今 註 今 譯 》, 台 北 :商 務 ,1999。 收 入 《 與 人 文 對 話 : 通 識 教 育 基 礎 課 程 讀 本 》,香 港 : 香 港 中 文 大 學 大 學 通 識 教 育 部 ,2011 年 , 頁 228–242,248–261。羅 琳 ,J.K. 著 , 彭 倩 文 譯 ,《 哈 利 波 特 : 阿 茲 卡 班 的 逃 犯 》, 台 北 : 皇冠 ,2001。參 考 電 影The Matrix. Dir. Andy Wachowski and Larry Wachowski. Perf. KeanuReeves. Warner Bros. Pictures, 1999.

曾 慶 桓 : 天 城 奇 遇 53老 師 短 評有 時 候 , 一 部 經 典 要 說 些 甚 麼 , 跟 這 個 甚 麼 是 如 何 說 的 , 幾 乎 一 樣 重要 。 柏 拉 圖 的 《 會 飲 》 一 開 篇 就 把 讀 者 帶 到 Apollodorus 面 前 , 等 他 講大 家 紛 紛 在 打 聽 的 、 故 事 裡 的 故 事 。 曾 慶 恆 的 「 天 城 奇 遇 」 也 是 從 第一 句 就 吸 引 人 :「 還 有 一 分 鐘 便 到 中 午 十 二 點 了 」, 我 們 也 就 隨 著 天城 太 一 在 福 島 的 碼 頭 踱 步 , 內 心 著 急 他 們 會 不 會 來 ? 慶 恆 同 學 把 中 學時 代 從 《 哈 利 波 特 》 學 到 的 都 用 上 了 : 以 標 楷 體 突 出 內 心 獨 白 , 對 白緊 湊 人 物 絕 不 含 糊 , 還 有 助 約 伯 、 莊 子 和 神 祕 人 穿 越 時 空 的 沙 漏 , 校長 鄧 不 利 多 的 幽 默 ……「 天 城 奇 遇 」 的 故 事 讓 人 讀 得 愉 快 , 對 苦 難 的思 考 卻 是 認 真 而 深 刻 的 , 當 中 說 災 後 工 人 寄 情 工 作 以 忘 憂 , 更 讓 人 想起 現 實 中 每 天 以 洗 衣 服 來 轉 移 傷 痛 的 日 本 婦 人 。( 趙 茱 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