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論明末士人的抉擇--近二十年的研究與創新遺民的定義 - 東吳大學

期1, 期,2001,2001明,2006,2003年,── 明 末 士 人 的 抉 擇 近 二 十 年 的 研 究 與 創 論 再235 新種 補 償 , 18 但 是 這 種 觀 念 是 否 能 適 用 於 所 有 的 清 官 最 近 也 為 學 者 開 始 質 疑 。 例如 , 從 對 王 士 禎 的 研 究 就 發 現 , 身 為 清 官 的 王 士 禎 雖 然 在 審 案 時 , 庇 護 了 大 批 文士 和 無 辜 民 眾 , 解 囊 相 助 生 活 困 難 的 遺 民 , 並 肯 定 遺 民 氣 節 且 交 結 遺 民 為 友 。 但是 王 士 禎 其 實 是 因 為 他 的 個 性 標 舉 斯 文 、 風 流 , 他 並 非 是 因 內 心 有 所 愧 疚 , 這 也造 成 他 後 來 與 遺 民 漸 行 漸 遠 , 甚 至 對 遺 民 文 學 加 以 批 評 。 19近 二 十 年 來 研 究 遺 民 的 趨 勢 , 已 經 不 單 是 對 於 遺 民 個 人 的 研 究 , 而 是 從 個 人衍 化 到 家 族 , 從 個 人 衍 化 到 生 活 圈 與 交 友 圈 , 從 個 人 到 區 域 群 體 的 研 究 , 以 及 新的 角 度 的 切 入 。 過 去 往 往 把 遺 民 和 貳 臣 當 作 對 立 體 來 研 究 , 似 乎 這 兩 者 不 相 往來 。 遺 民 是 秉 持 志 節 、 堅 持 理 想 , 甚 至 是 隱 居 山 林 的 一 群 ; 而 貳 臣 則 是 貪 生 怕 死 、或 說 厚 顏 無 恥 、 喪 失 倫 理 、 忠 義 與 道 義 的 士 人 , 同 時 受 到 遺 民 與 一 般 人 民 的 嘲 笑和 唾 棄 。近 年 的 研 究 一 再 地 顯 示 , 其 實 遺 民 與 貳 臣 是 有 相 當 親 密 的 交 往 , 不 但 遺 民 同情 貳 臣 的 處 境 , 而 且 更 在 生 活 上 、 官 司 上 仰 賴 貳 臣 、 清 官 的 協 助 。 最 早 的 研 究 ,謝 正 光 在 這 一 方 面 提 出 了 系 列 的 研 究 , 他 以 顧 炎 武 為 例 , 顯 示 顧 炎 武 在 周 遊 各 方時 , 數 度 長 期 借 住 於 貳 臣 的 住 宅 , 與 他 們 一 起 鑑 賞 古 書 或 賞 玩 古 器 。 20 孫 枝 蔚 的交 游 也 顯 示 出 遺 民 交 友 的 複 雜 性 , 雖 然 主 要 是 與 遺 民 來 唱 和 , 但 還 是 和 當 時 的 清官 或 是 貳 臣 交 友 , 例 如 朱 彝 尊 、 毛 奇 齡 、 王 士 禎 、 陳 惟 崧 、 施 潤 章 、 周 亮 工 等 。21對 於 傅 山 的 研 究 更 可 以 看 出 這 樣 的 研 究 趨 勢 , 早 期 吳 志 鏗 對 於 傅 山 的 研 究 ,將 傅 山 描 述 成 一 個 堅 決 不 和 貳 臣 來 往 、 刻 苦 心 智 的 遺 民 , 22 但 是 從 近 年 白 謙 慎 的研 究 中 , 可 以 看 出 傅 山 不 但 不 斷 的 仰 賴 貳 臣 接 濟 他 的 生 活 , 更 在 發 生 朱 衣 道 人 案件 時 , 竟 然 將 魏 一 鼇 拖 下 水 , 作 為 他 的 證 人 。 而 此 時 好 幾 位 的 貳 臣 與 漢 官 出 來 搭救 , 最 後 才 使 得 傅 山 倖 免 於 難 。 23 再 舉 例 如 明 遺 民 畫 家 楊 補 在 他 的 交 友 中 間 就 與18王年19李年曉 順 ,〈 龔 鼎 孳 貳 臣 心 態 與 詩 歌 創 作 研 究 〉, 暨 南 大 學 中 國 古 代 文 學 碩 士 論 文。20謝21張22吳23白— 〉、〈 清 初 的 遺 民 與 貳 臣 顧 年 論 考》,1988 明 遺 民 的 個 案 研 究 〉,《 國 立 師 範 大 學 歷 史 學 報 初 清十年年卷 遺 民 與 清 初 大 吏 交 游 初 探 〉、〈 顧 炎 武 清 初 兩 降 臣 交 游 炎 武 、 孫 承 澤 、 朱 彝 尊 交 游 考 論 〉,《 清 初 詩 文 與 士 人 交 游 考 》( 南 ,年, 月期 16,)》,2000南 京 大 學 出 版 社 )。 兵 ,〈 清 初 關 中 遺 民 詩 人 孫 枝 蔚 的 交 游 與 創 作 〉,《 寧 波 大 學 學 報 ( 人 文 科 學 版 : 京27,頁 81-85。)》,2004 王 士 禎 與 明 遺 民 游 事 迹 考 論 〉,《 沈 陽 師 範 大 學 學 報 ( 社 會 科 學 版 6, 正 光 ,〈 顧 炎 武 、 曹 溶 論 交 始 華 聖末 —);《 傅 山 的 交往 和 應 酬 : 藝 術 社 會 史 的 一 項 個 案 研 究 》( 上 海 : 上 海 書 畫)。卷 13,頁 15。山 —界 —七 世 紀 中 國 書 法 的 嬗 變 》( 北 京 : 三 聯 書 局6頁 63-89。鏗 ,〈 謙 慎 ,《 傅 山 的 世 志

期 期── 明 末 士 人 的 抉 擇 近 二 十 年 的 研 究 與 創 論 再237 新統 。」 31 張 兵 出 版 了 一 系 列 關 於 遺 民 詩 群 的 研 究 , 凸 顯 出 遺 民 群 體 的 互 動 以 詩 的內 涵 , 他 特 別 是 對 北 方 詩 人 的 研 究 , 其 中 分 為 山 左 、 山 右 、 畿 輔 、 關 中 幾 個 大 的詩 群 。 他 特 別 提 出 每 個 詩 人 群 體 其 實 跟 當 地 詩 文 結 社 的 風 氣 有 密 切 的 關 係 。「 山左 遺 民 詩 人 對 田 園 風 光 的 展 示 , 對 隱 逸 樂 趣 的 追 求 基 本 上 成 了 一 種 定 型 的 創 作 趨勢 」 32 質 樸 而 略 顯 粗 率 的 詩 風 , 又 何 嘗 不 是 清 初 關 中 遺 民 詩 人 創 作 的 總 體 風 致 。33張 兵 認 為 山 左 遺 民 集 團 中 的 一 些 遺 老 , 忽 而 出 仕 、 忽 而 棄 官 , 動 盪 反 覆 ,但 諸 城 遺 民 集 團 卻 始 終 以 寬 容 的 態 度 接 納 他 們 ,「 這 種 處 事 態 度 的 二 重 性 的 形 成固 然 與 清 兵 入 關 後 殘 酷 的 屠 戮 程 度 有 關 , 但 究 其 主 因 似 仍 與 清 出 時 局 發 展 與 清 王朝 的 懷 柔 政 策 分 不 開 」 34 。 張 兵 在 幾 個 地 方 都 強 調 , 北 方 的 遺 民 心 態 和 人 格 相 當複 雜 。 例 如 , 關 中 士 人 尤 其 是 遺 民 的 心 態 與 人 格 更 趨 複 雜 化 ,「 此 地 士 人 雖 以 遺民 自 居 者 甚 多 , 但 其 人 格 特 質 較 之 浙 東 、 江 南 諸 地 遺 民 的 強 項 不 屈 比 起 來 則 又 略顯 通 達 。」 35 其 成 員 大 多 重 文 輕 詩 , 將 文 的 創 作 與 對 理 學 的 探 究 置 其 整 個 人 文 活動 的 首 位 。 36 孫 枝 蔚 雖 是 被 歸 為 遺 民 詩 人 , 但 他 在 康 熙 十 八 年 赴 京 應 博 學 鴻 辭 考試 , 不 終 幅 而 出 , 卻 仍 被 賜 中 書 舍 人 銜 ( 傅 山 也 是 堅 決 抗 拒 博 學 鴻 辭 科 , 但 仍 被頒 中 書 舍 人 的 銜 ), 37 所 以 卓 爾 堪 《 明 遺 民 詩 》 等 著 作 都 不 收 錄 孫 枝 蔚 的 詩 文 。但 是 這 一 點 張 兵 企 圖 為 之 平 反 , 認 為 他 們 仍 是 遺 民 , 因 為 孫 枝 蔚 在 後 來 與 朋 友 的書 信 中 來 為 自 己 的 行 為 辯 解 , 他 的 晚 年 生 活 仍 然 與 明 朝 的 遺 老 交 游 , 甚 至 自 喻 「 商山 四 皓 」 38 , 自 堅 志 節 , 但 又 為 自 己 進 京 的 行 為 感 到 羞 慚 , 可 以 說 這 是 當 時 士 人在 清 官 府 壓 力 下 一 種 左 右 為 難 、 不 知 如 何 適 應 的 困 境 。 這 些 人 遺 民 心 智 未 改 , 但又 與 現 實 的 壓 力 予 以 妥 協 , 是 否 可 以 把 他 們 劃 分 為 「 失 去 守 節 的 意 志 、 改 為 追 求富 貴 功 名 」 的 士 人 , 是 值 得 在 考 慮 的 。 鄧 之 誠 《 清 詩 紀 事 初 編 》 還 是 把 孫 枝 蔚 列31郝)》,2002 ,〈 清 初 遺 民 詩 的 文 化 意 蘊 淺 說 〉,《 聊 城 大 學 學 報 ( 哲 學 社 會 科 學 版 年 華 學32張年33張)》,2001)》,2000 山 左 群 的 分 布 態 勢 與 創 作 特 徵 〉,《 西 北 師 大 社 會 報 ,, 兵 ,〈 清 初 關 中 遺 民 詩 人 孫 枝 蔚 的 交 游 與 創 作 〉,《 寧 波 大 學 學 報 ( 人 文 科 學 版 年 ,1, 13, 17。34)》,2001 張 兵 ,〈 清 初 山 左 遺 民 詩 群 的 分 布 態 勢 與 創 作 特 徵 〉,《 西 北 師 大 學 報 ( 社 會 科 學 報 年 ,, 卷 38, 3, 頁 18。35張)》,2000 清 初 關 中 遺 民 詩 人 孫 枝 蔚 的 交 游 與 創 作 〉,《 寧 波 大 學 學 報 ( 人 文 科 學 版 年 ,1, ,〈 兵36)》,2000 張 兵 ,〈 清 初 關 中 遺 民 詩 人 孫 枝 蔚 的 交 游 與 創 作 〉,《 寧 波 大 學 學 報 ( 人 文 科 學 版 年 , 卷 13, 1, 頁 13。37張38張)》,2000 清 初 關 中 遺 民 詩 人 孫 枝 蔚 的 交 游 與 創 作 〉,《 寧 波 大 學 學 報 ( 人 文 科 學 版 年 , ,〈 兵)》,2000 清 初 關 中 遺 民 詩 人 孫 枝 蔚 的 交 游 與 創 作 〉,《 寧 波 大 學 學 報 ( 人 文 科 學 版 年 , ,〈 兵頁 98。期 4, ,卷 38,頁 18。 3,卷 13,頁 13。 1,卷 13,頁 16。 1,

期頁,“Literature期一238 全( 集入 遺 民 類 。張 兵 在 遺 民 研 究 的 貢 獻 與 特 色 , 是 他 提 出 遺 民 區 域 性 的 不 同 , 甚 至 對 於 北 方遺 民 他 可 以 進 一 步 分 析 出 幾 個 地 區 , 分 別 展 現 這 些 地 區 社 會 環 境 、 人 文 淵 源 以 及遺 民 結 構 上 面 的 各 自 特 殊 性 。 但 是 , 他 研 究 的 缺 點 則 是 單 單 以 詩 作 為 切 入 討 論 ,並 沒 有 包 含 了 「 文 」 以 及 學 術 , 特 別 是 理 學 , 的 綜 合 討 論 , 所 以 顯 得 不 夠 完 全 。同 時 近 年 的 研 究 , 對 於 家 族 的 剖 析 , 他 也 缺 乏 深 入 的 研 究 。 但 是 的 確 遺 民 詩 是 當時 的 主 要 特 色 , 能 夠 深 刻 的 去 分 析 詩 的 內 涵 , 並 且 能 夠 討 論 和 加 以 歸 類 , 是 難 能可 貴 的 。球 化 下 明 史 研 究 之 新 視 野 論 文)近 年 來 對 於 明 清 時 期 的 人 物 , 不 論 是 遺 民 或 貳 臣 , 比 以 前 更 加 細 膩 。 換 句 話說 也 是 更 能 夠 把 一 個 人 物 加 以 階 段 性 的 研 究 , 例 如 吳 偉 業 他 在 入 清 之 後 曾 經 堅 持做 了 八 年 的 遺 民 , 雖 然 他 後 來 降 清 , 但 是 在 順 治 十 年 之 前 吳 梅 村 還 是 過 著 遺 民 的生 活 。 這 種 能 夠 分 階 段 來 探 討 當 時 士 人 的 生 活 與 志 向 , 而 不 會 盲 目 的 冠 上 遺 民 或貳 臣 的 帽 子 , 是 一 個 相 當 正 面 的 研 究 態 度 及 方 法 。 例 如 徐 江 就 專 文 討 論 過 吳 梅 村八 年 的 遺 民 生 活 。 39 同 樣 的 , 一 向 被 認 為 貳 臣 代 表 的 洪 承 疇 , 其 實 在 明 朝 實 是 一位 認 真 、 負 責 、 清 廉 的 好 官 , 更 是 唯 一 能 夠 對 付 李 自 成 部 隊 的 重 要 文 官 。 在 這 方面 也 有 專 文 來 討 論 洪 承 疇 在 明 代 的 貢 獻 。 40 似 乎 貳 臣 不 再 被 認 定 是 一 個 一 生 毫 無是 處 的 刻 板 印 象 。近 年 來 研 究 另 一 發 展 的 趨 勢 則 注 意 到 「 區 域 性 」。 例 如 前 面 所 提 到 的 張 兵 在多 篇 論 文 中 分 別 就 各 個 地 區 ( 山 左 、 山 右 、 畿 輔 、 關 中 ) 的 遺 民 詩 人 來 討 論 : 一方 面 瞭 解 這 些 遺 民 詩 人 地 區 性 詩 風 的 特 色 , 另 一 方 面 也 可 以 看 出 他 們 交 友 的 情況 。 王 學 玲 有 一 篇 文 章 是 討 論 被 流 放 到 東 北 這 些 詩 人 的 作 品 , 展 現 出 這 些 被 流 放的 文 士 在 異 域 絕 地 如 何 能 夠 把 他 們 的 感 情 寄 託 在 這 些 無 名 之 地 , 更 呈 現 出 一 種 紀游 式 的 寫 作 , 是 一 種 新 的 文 學 生 命 的 表 達 , 也 是 另 外 一 種 遺 民 生 活 顯 現 。 41 嚴 志雄 也 注 意 到 東 北 流 放 的 遺 民 , 他 以 函 可 和 尚 的 「 冰 天 詩 社 」 為 討 論 的 對 象 。 42 美39徐年7 月)》,1999 吳 梅 村 八 年 遺 民 時 期 的 詩 歌 創 作 與 政 治 心 態 〉,《 河 南 大 學 學 報 ( 社 會 科 學 版 40 Chen-main Wang, “From Wen to Wu―Hung Ch'eng-ch'ou's Accommodation to the Change of His代 中 國 初 期 歷 史 研 討 會 論 文 集 》, 台 北 : 中 央 研 究 院 近 代 史 研 究 所 , ,〈 江Career in the Ming,"《 Late1989,41王 清 近42嚴and Exile in Early-Qing Manchuria”,《 清年月卷 39, ,頁 49-54。4,雄 動 》( 暫 定 書 名 )。 志初 流 放 東 北 文 士 及 其 文 學 、 文 化 活261-282。— ,〈 是 地 即 成 土 玲 學初 流 放 東 北 文 士 之 「 絕 域 」 紀 遊 〉,《 漢 學 研 究 》,200612, 卷頁 255-288。2,24,

》2002,1996,2001號頁── 明 末 士 人 的 抉 擇 近 二 十 年 的 研 究 與 創 論 再239 新國 學 者 則 就 廣 州 地 區 的 士 人 加 以 研 究 。 43 最 早 研 究 北 方 貳 臣 的 作 品 是 日 本 學 者 渡邊 修 〈「 貳 臣 傳 」と 山 東 の 貳 臣 〉 44 , 另 外 臺 灣 也 有 黃 色 芬 碩 士 論 文 的 〈 華 北 仕清 漢 官 與 明 遺 民 的 出 處 〉 45 對 此 進 行 討 論 。研 究 方 法 的 新 發 展對 於 遺 民 的 研 究 近 年 來 另 一 個 很 重 要 的 發 展 , 就 是 研 究 方 法 的 突 破 。 例 如 司徒 琳 (Lynn A. Struve) 與 嚴 志 雄 即 以 「 創 傷 研 究 」 來 切 入 , 探 討 當 時 鼎 革 時 期 的兵 戎 餘 生 對 他 們 產 生 巨 大 的 內 心 創 傷 , 像 司 徒 琳 即 以 張 茂 滋 為 研 究 對 象 、 嚴 志 雄〈 體 悟 、 記 憶 與 遺 民 情 境 — 屈 大 均 一 六 五 九 年 詠 梅 詩 探 究 〉 46 以 屈 大 均 為 研 究 對象 。 王 璦 玲 則 是 用 記 憶 與 敘 事 的 角 度 來 切 入 討 論 清 初 劇 作 家 的 前 朝 意 識 與 感 懷 ;47王 學 玲 則 是 用 身 份 認 同 的 角 度 來 呈 現 遺 民 團 體 的 心 理 。 48 在 研 究 方 法 上 一 位 心理 研 究 所 的 碩 士 論 文 用 心 理 學 的 方 法 來 看 明 清 之 際 士 人 的 「 節 操 」。 49 美 國 的 一本 博 士 論 文 則 是 用 「 懷 鄉 」 的 觀 念 來 切 剖 張 岱 所 著 的 《 陶 庵 夢 憶 》 50 。 孫 康 宜 則從 「 文 學 敘 事 」 的 角 度 來 討 論 吳 梅 村 的 詩 , 認 為 吳 梅 村 是 使 用 一 種 「 面 具 」 的 表達 方 式 : 假 借 詩 中 人 物 的 口 吻 來 傳 達 自 己 的 心 意 。 這 可 能 也 是 在 清 初 士 人 另 外 一種 述 說 心 境 的 手 法 。 51明 末 清 初 的 衝 擊 事 實 上 近 年 來 已 經 延 伸 到 婦 女 的 層 面 , 除 了 早 期 陳 寅 恪 所 寫的 《 柳 如 是 別 傳 》 52 外 , 近 年 來 對 於 明 清 時 期 的 婦 女 有 更 多 的 寫 作 。 孫 康 宜 的 文章 中 受 到 兩 方 面 的 壓 迫 , 一 方 面 是 受 到 男 女 不 平 等 的 關 係 , 另 一 個 是 受 到 時 代 的衝 擊 。 53 事 實 上 在 此 時 期 婦 女 也 有 不 同 的 反 應 , 而 這 些 反 應 往 往 是 與 其 家 庭 有43 Steven B. Miles, “Poets, Martyrs, and the Ming-Qing Transition in the Construction of GuangzhouElite Identity.” Presented at the 53 rd Annual Meeting of the Association for Asian Studies, Chicago,March 23, 2001.44》,1976 12 〈「 貳 臣 傳 」と 山 東 の 貳 臣 〉,《 史 苑 月 , 卷 37, 1, 頁 1-12。45,1997 黃 色 芬 ,《 華 北 仕 清 漢 官 與 明 遺 民 的 出 處 》, 臺 北 : 國 立 師 範 大 學 歷 史 學 系 碩 士 論 文 年 。46 Lynn A. Struve,“Confucian PTSD:Reading Trauma in a Chinese Roungster’s Memoir of志 雄 ,〈 體 悟 、 記 憶 與 遺 民 修 邊 渡1653,”History and Memory, Volume 16, Number 2, Fall/Winter 2004; 嚴 年屈 大 均 一 六 五 九 年 詠 梅 詩 探 究 〉,《 中 國 文 哲 研 究 集 刊 年 月 , 璦 玲 ,〈 記 憶 與 敘 事 : 清 初 劇 作 家 之 前 朝 意 識 與 其 易 代 感 懷 之 戲 劇 轉 化 〉,《 中 國 文 哲 研 究 集 情47王— 9 43-88。》,2004 刊 年 , 期 24。48,200249王 學 玲 ,〈 明 清 之 際 辭 賦 書 寫 中 的 身 份 認 同 〉, 臺 北 : 輔 仁 大 學 中 國 文 學 系 博 士 論 文 年 。 境 期 21, 50 Philip Alexander Kafalas, “Nostalgia and the Reading of the Late Ming Essay: Zhang Dai’s Tao’anMengyi,” unpublished Ph. D. dissertation, Stanford University, 1995.51 Kang-I Sun Chang, “The Idea of the Mask in Wu Wei-yeh (1609-1671),” Harvard Journal of Asiatic年 以 劉Studies, 48.2 (1988), pp. 289-320.52陳53年 )。 孫年,1998理 學 研 究 所 碩 士 論 文。恪 ,《 柳 如 是 別 傳 》( 北 京 : 三 聯 書 店 )。 康 宜 ,〈 明 清 寡 婦 詩 人 的 文 學 「 聲 音 」〉,《 古 典 與 現 代 的 女 性 闡 釋 》( 臺 北 : 聯 合 文 學 寅— ,〈「 節 」 的 觀 念 及 其 心 理 意 義 琦 南明 清 之 際 士 人 的 分 析 為 例 〉, 臺 北 : 輔 仁 大 學 應 用 心

頁一,2006,2007,2002?—,2006?— 明,2000240 全( 集關 。 例 如 祁 彪 佳 喪 國 之 後 其 妻 商 景 蘭 謹 守 遺 民 之 道 , 成 為 一 位 典 範 式 的 女 遺 民 。文 論 野 視 新 究 研 史 明 下 化 球)54而 陳 之 遴 在 降 清 之 後 他 的 妻 子 徐 燦 則 成 為 一 位 幫 夫 有 術 的 官 夫 人 。 55 與 這 個 相關 的 則 是 黃 衛 總 有 關 明 清 時 期 士 人 對 於 節 婦 的 書 寫 , 似 乎 男 人 把 時 代 的 不 如 意 轉嫁 在 婦 女 身 上 , 而 對 於 婦 女 提 出 了 更 高 的 要 求 , 似 乎 婦 道 不 行 與 時 代 的 變 亂 有關 。 56 而 最 新 有 關 婦 女 的 著 作 則 提 出 婦 女 在 頂 格 之 際 的 殉 節 並 不 是 為 了 國 家 , 而是 為 了 自 己 與 貞 節 , 所 以 作 者 建 議 在 研 究 婦 女 面 對 生 死 抉 擇 時 , 要 注 意 到 性 別 的差 異 所 面 臨 的 現 實 環 境 。 57近 年 來 受 到 知 識 生 產 觀 念 的 影 響 , 有 學 者 開 始 注 意 到 這 些 遺 民 是 如 何 被 塑 造出 來 的 , 以 及 在 塑 造 過 程 中 間 所 反 映 出 的 時 代 價 值 。 黃 克 武 〈 史 可 法 與 近 代 中 國記 憶 與 認 同 的 變 遷 〉 58 及 孫 慧 敏 的 〈 書 寫 忠 烈 : 明 末 夏 允 彝 、 夏 完 淳 父 子 殉 節 故事 的 形 成 與 流 傳 〉、〈 天 下 興 亡 ,「 匹 夫 」 之 責 ?— 明 清 鼎 革 中 的 夏 家 婦 女 〉 的 兩篇 文 章59 。 王 成 勉 的 兩 篇 文 章 , 分 別 為 〈 清 史 中 的 洪 承 疇 〉 60 以 及 “Historiographyon Hung Ch’eng-ch’ou.” 61現 在 在 研 究 遺 民 的 時 候 , 往 往 也 從 文 化 史 的 角 度 來 看 遺 民 的 生 活 或 生 活 史 。林 麗 月 教 授 一 直 努 力 的 在 朝 這 個 方 向 前 進 , 特 別 看 得 出 來 他 是 從 髮 飾 和 服 飾 兩 個角 度 來 討 論 。 一 方 面 清 廷 用 剃 髮 、 易 服 來 箝 制 士 人 ; 而 士 人 也 特 別 在 這 些 方 面 來表 現 其 「 不 妥 協 」 的 立 場 , 林 麗 月 也 特 別 從 「 網 巾 」 的 使 用 來 顯 示 出 一 些 遺 民 的情 懷 。 6254謝年55蘇年淑 娟 ,〈 徐 燦 研 究 〉, 嘉 義 : 中 正 大 學 歷 史 研 究 所 碩 士 論 文。 蘇 淑 娟 ,〈 身 閱 鼎 革 的珠 ,〈 賢 媛 之 冠 - 商 景 蘭 研 究 〉, 中 壢 : 國 立 中 央 大 學 歷 史 研 究 所 碩 士 論 文 。56 Martin W. Huang, “Manhood and Nationhood: Male Literati’s Writings on Chaste Women in the愛清 文 學 與 思 想 中 之 主 體 意 識 與 社 會 ) 明Aftermath of the Fall of the Ming Dynasty,” presented at57黃 明 年 (月日年麗 君 ,〈「 殉 節 」 乎 ?「 殉 國 」 乎清 之 際 馬 家 婦 女 的 死 難 〉,《 中 正 歷 史 學 刊 》,2006,性 : 徐 燦 的 生 命 軌 跡 〉,《 史 匯 》( 中 壢 : 國 立 中 央 大 學 ), 期 9, 女頁 1-16。58黃慧 敏 ,〈 書 寫 忠 烈 : 明 末 夏 允 彝 、 夏 完 淳 父 子 殉 節 故 事 的 形 成 與 流 傳 〉,《 兩 岸 三 地 「 研 究 生59孫年視 野 下 的 近 代 中 國 」 研 討 會 論 文 集 》;〈 天 下 興 亡 ,「 匹 夫 」 之 責清 鼎 革 中 的 夏 家 婦 女 〉,《 臺國 際 學 術 研 討 會 , 中 央 研 究 院 中 國 文 哲 研 究 所1022-24。年 61 In Chen-main Wang, The Life and Career of Hung Ch’eng-ch’ou (1593-1665). Ann Arbor, MI:年60王Monograph Series, No. 59, Association for Asian Studies, Inc., 1999), pp. 209-240.62年 頁 133-160;年 期 30,林8, 頁 271-289。 期克 武 ,〈 史 可 法 與 近 代 中 國 記 憶 與 認 同 的 變 遷 〉, 李 國 祁 教 授 八 秩 壽 慶 論 文 集 編 輯 小 組 編 ,《 近代 國 家 的 應 變 與 圖 新 》( 臺 北 : 唐 山 出 版 社頁 55-81。 ),大 歷 史 學 報 》,2002期 29, ,63-85。成 勉 ,〈 清 史 中 的 洪 承 疇 〉,《 明 清 文 化 新 論 》( 臺 北 : 文 津 出 版 社頁 477-499。 ),林 麗 月 ,〈 故 國 衣 冠 : 鼎 革 易 服 與 明 清 之 際 的 遺 民 心 態 〉,《 臺 灣 師 大 歷 史 學 報 》,2002,麗 月 ,〈 萬 髮 俱 齊 : 網 巾 與 明 代 社 會 文 化 〉,《 臺 灣 師 大 歷 史 學 報 》,2002期 33, ,頁 39-56。

。)。 年月 期 年, 卷 2, 期 3。 年頁 293-597── 明 末 士 人 的 抉 擇 近 二 十 年 的 研 究 與 創 論 再241 新關 於 遺 民 固 然 多 以 「 忠 」 的 角 度 切 入 , 但 現 在 發 現 遺 民 中 其 實 也 有 夾 雜 相 當多 考 慮 「 孝 」 的 方 面 。 有 些 遺 民 是 考 慮 父 母 的 教 誨 或 父 親 死 於 國 難 , 使 得 他 必 須成 為 遺 民 。 但 是 有 些 遺 民 以 「 事 親 」 為 理 由 , 拒 絕 南 明 或 清 朝 的 徵 召 , 似 乎 「 養親 」 與 「 尊 親 」 大 於 忠 君 , 甚 至 還 有 遺 民 奉 母 命 而 參 加 清 朝 的 科 舉 。 所 以 對 於 「 忠 」和 「 孝 」 孰 先 孰 後 也 是 一 個 很 有 趣 的 議 題 。 63固 然 學 術 界 都 肯 定 明 遺 民 的 志 節 以 及 對 於 學 術 上 的 貢 獻 , 但 是 何 冠 彪 挑 戰 了明 遺 民 在 當 代 的 貢 獻 , 他 認 為 「 明 遺 民 對 於 政 治 、 社 會 、 經 濟 、 文 化 等 各 方 面 的籌 劃 , 從 來 沒 有 機 會 施 行 …… 實 際 上 他 們 大 都 生 活 在 各 自 幻 想 的 世 界 裡 , 無 論 提出 什 麼 問 題 或 方 案 , 每 每 與 清 出 的 政 治 、 社 會 、 經 濟 、 文 化 各 方 面 實 在 發 展 分 道而 行 」 64 。遺 民 也 有 享 樂 的 一 面 , 雖 然 可 能 是 苦 中 作 樂 , 但 是 他 們 嘗 試 解 讀 成 一 種 「 斷裂 的 逸 樂 」。 事 實 上 他 自 創 造 了 另 外 一 個 時 空 , 而 在 這 個 時 空 中 , 他 們 一 方 面 表達 了 對 明 朝 的 忠 貞 , 另 一 方 面 則 是 藉 此 來 回 塑 到 他 們 在 明 末 的 那 種 享 樂 的 日 子 。有 兩 篇 文 章 特 別 凸 顯 了 這 種 的 遺 民 生 活 , 一 篇 是 李 孝 悌 的 〈 冒 辟 疆 與 水 繪 園 中 的遺 民 世 界 〉, 65 另 一 篇 則 是 謝 正 光 對 於 余 懷 的 〈 三 吳 遊 覽 志 〉 的 解 讀 與 分 析 。 66結 論對 於 明 末 士 人 的 研 究 , 事 實 上 呈 現 了 更 多 元 與 更 複 雜 的 現 象 , 讓 我 們 可 以 看到 在 此 時 代 的 動 盪 下 , 士 人 自 身 的 考 慮 其 實 往 往 會 受 到 家 庭 、 環 境 、 交 友 、 學 風的 影 響 , 以 及 個 人 對 於 「 忠 孝 」 和 「 生 死 」 觀 念 的 影 響 。 某 個 角 度 來 說 , 者 些 研究 是 更 深 入 的 把 個 人 的 抉 擇 更 清 楚 的 呈 現 出 來 。 同 時 也 可 以 說 這 樣 的 研 究 , 更 人性 化 、 更 寫 實 化 , 同 時 也 更 具 有 說 服 的 能 力 。 從 對 「 遺 民 」 的 用 詞 的 界 定 也 可 以看 出 在 研 究 中 , 許 多 個 例 顯 示 出 的 複 雜 性 , 很 難 用 簡 單 的 定 義 來 讓 學 界 所 滿 意 或共 同 接 納 。還 有 值 得 注 意 的 是 , 遺 民 其 實 並 不 與 貳 臣 對 立 , 他 們 許 多 與 貳 臣 及 清 官 有 密切 的 來 往 , 甚 至 依 賴 他 們 接 濟 生 活 , 並 得 以 避 開 官 司 的 糾 纏 。 其 實 , 近 年 的 研 究63李64何,1991 年65李6卷 23, ,1,瑄 ,〈 清 初 五 十 年 間 明 遺 民 群 體 之 嬗 變 〉,《 漢 學 研 究 》,200566謝,2002論 討》,2004的方 出 版 社 正 光 ,〈 楚 雲 : 余 懷 《 三 吳 遊 覽 志 》 解 讀 示 例 〉,《 九 州 學 林 一 : 北頁 53-124。彪 論 明 遺 民 之 出 處 〉,《 明 末 清 初 學 術 思 想 研 究 》( 臺 北 : 臺 灣 學 生 出 版 社 ), 孝 悌 ,〈 冒 辟 疆 與 水 繪 園 中 的 遺 民 世 界 〉, 收 入 《 戀 戀 紅 塵 : 中 國 的 城 市 、 欲 望 和 生 活 》( 臺 冠

一242 全( 集也 指 出 , 遺 民 與 清 官 ( 包 括 貳 臣 ) 交 誼 甚 睹 , 在 一 起 共 遊 的 例 子 相 當 多 。 而 清 官與 遺 民 交 友 時 , 也 不 如 過 去 的 想 像 是 抱 有 羞 慚 的 心 理 , 他 們 對 於 遺 民 雖 有 支 持 但也 有 批 評 。近 年 的 研 究 也 同 時 開 展 了 遺 民 的 交 友 圈 , 無 論 是 從 他 們 在 各 地 的 雲 遊 , 或 是聚 集 在 一 些 園 林 以 及 在 一 些 區 域 性 的 遺 民 群 體 , 可 以 看 出 他 們 是 藉 此 來 彼 此 慰 藉與 鼓 舞 , 使 他 們 得 以 持 續 對 自 己 立 場 的 堅 持 。 而 這 些 遺 民 群 體 , 不 僅 僅 是 一 種 賞玩 遊 樂 的 生 活 , 其 實 他 們 表 達 對 於 明 代 生 活 的 一 種 追 憶 , 也 藉 這 樣 的 互 動 和 群 體的 生 活 , 表 示 他 們 對 於 明 代 的 忠 貞 。球 化 下 明 史 研 究 之 新 視 野 論 文)在 研 究 的 發 展 趨 勢 中 , 我 們 可 以 看 到 文 化 生 活 史 的 影 響 , 他 們 塑 造 出 這 些 當時 士 人 的 時 空 環 境 , 這 些 士 人 如 何 與 這 個 環 境 互 動 , 同 時 又 試 圖 創 造 一 個 自 己 得以 寄 託 的 生 存 空 間 , 讓 自 己 在 這 個 時 空 中 可 以 得 到 肯 定 與 認 同 。 同 樣 的 , 這 些 士人 也 用 其 他 的 文 化 符 號 來 透 露 自 己 的 身 份 和 心 意 , 例 如 近 年 來 在 服 飾 、 髮 飾 , 甚至 詩 文 中 的 遣 詞 用 字 來 表 達 。其 實 在 文 化 生 活 史 的 方 面 , 也 有 一 些 文 章 從 繪 畫 、 雕 刻 與 其 他 器 物 來 切 入 ,顯 示 這 些 士 人 在 這 些 部 分 的 表 現 和 寄 託 。 這 也 同 時 反 映 出 現 代 研 究 的 多 元 性 , 以及 有 更 大 的 視 野 。 相 信 在 這 樣 發 展 下 , 對 於 明 清 轉 接 時 期 的 士 人 會 有 更 完 全 與 更深 入 的 研 究 成 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