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西哲學對話

172 正 觀 雜 誌 第 二 十 七 期 / 二 ΟΟ 三 年 十 二 月 二 十 五 日東 西 哲 學 對 話對 談 者 : 康 特 、 郭 朝 順 、 米 建 國紀 錄 : 陳 秀 娃 ( 政 大 哲 學 研 究 所 碩 士 班 一 年 級 )張 馥 蘭 ( 東 吳 哲 學 研 究 所 碩 士 班 一 年 級 )時 間 : 2003/10/29地 點 : 東 吳 大 學針 對 前 面 文 章 最 後 的 結 果 , 我 們 一 共 要 討 論 三 個 問 題 。 第 一 個我 們 要 討 論 到 底 「 什 麼 是 弔 詭 ?」。 這 個 問 題 的 討 論 重 點 在 於 , 弔 詭的 目 的 究 竟 在 哪 裡 ? 弔 詭 到 底 是 一 個 媒 介 呢 ? 還 是 實 在 本 身 ? 第 二個 問 題 則 是 要 討 論 「 語 言 界 限 」 這 個 問 題 , 特 別 是 我 們 的 主 題 就 在於 處 理 , 什 麼 是 可 說 和 不 可 說 的 區 別 , 它 的 標 準 在 哪 裡 ? 這 便 是 「 語言 界 限 」 的 問 題 。 第 三 個 問 題 我 們 則 要 討 論 「 什 麼 是 真 理 」?「 什麼 是 實 在 」 以 及 「 什 麼 是 終 極 實 在 」 的 問 題 ? 以 上 這 三 個 問 題 我 們已 在 上 述 三 篇 文 章 中 , 分 別 從 天 台 、 華 嚴 、 維 根 斯 坦 的 角 度 提 到 過 ,但 是 我 們 今 天 的 討 論 , 則 是 要 將 我 們 對 這 三 個 問 題 的 觀 點 集 中 起來 , 先 提 出 這 三 個 問 題 的 看 法 , 然 後 再 進 行 討 論 。 進 行 方 式 為 , 先由 每 個 人 各 自 陳 述 三 分 鐘 , 再 討 論 彼 此 的 交 集 或 是 回 應 相 關 的 問 題 。第 一 個 問 題 : 什 麼 是 弔 詭 (paradox)? 弔 詭 的 目 的 , 它 是 一 個媒 介 (medium)? 還 是 一 個 實 在 (reality)?康 特 ( 天 台 宗 ): 天 台 宗 的 弔 詭 主 要 是 在 救 度 學 上 的 一 種 語 言 手 段 , 弔詭 的 救 度 學 義 是 一 個 媒 介 (medium), 即 , 世 俗 跟 聖 賢 兩 個 對 極之 間 的 媒 體 。 它 顯 示 出 世 俗 與 聖 賢 互 為 對 立 , 同 時 也 顯 示 出 世俗 與 聖 賢 是 交 互 指 涉 的 關 係 。 在 此 一 「 聖 凡 不 二 」 之 條 件 下 ,天 台 宗 才 能 在 理 論 上 成 立 「 度 一 切 眾 生 」 或 「 上 求 下 化 」、「 自利 利 他 」、「 自 渡 渡 他 」 的 救 度 理 想 。 聖 賢 為 不 可 說 , 世 俗 含 有語 言 表 述 。 透 過 弔 詭 的 手 段 , 天 台 宗 超 越 可 說 ( 或 是 語 言 表 達 )與 不 可 說 之 間 的 對 立 。 這 就 是 天 台 宗 所 謂 「 無 說 即 說 」。郭 朝 順 ( 華 嚴 宗 ): 有 關 弔 詭 這 個 課 題 , 華 嚴 宗 與 天 台 宗 都 共 同 同 意 的地 方 是 : 弔 詭 本 身 是 一 個 媒 介 , 透 過 這 個 弔 詭 的 型 態 去 指 涉 一個 終 極 的 實 在 , 或 是 佛 教 所 說 的 真 理 、 實 相 。 但 首 先 我 要 提 出的 是 , 弔 詭 在 佛 教 之 中 , 本 來 並 沒 有 一 個 對 其 進 行 更 細 密 的 邏輯 討 論 , 只 是 提 出 一 個 平 常 看 起 來 是 矛 盾 的 , 或 違 背 常 理 的 語言 形 式 , 便 是 一 種 弔 詭 , 可 是 這 個 弔 詭 , 從 大 乘 佛 典 之 中 , 例如 般 若 經 , 便 已 充 斥 著 這 種 弔 詭 的 形 式 。 但 我 認 為 華 嚴 的 弔 詭 ,可 以 有 一 個 比 較 細 的 分 法 , 因 為 華 嚴 的 教 相 思 想 , 把 佛 教 分 成五 教 , 即 小 、 始 、 終 、 頓 、 圓 教 , 因 此 一 般 弔 詭 的 形 式 , 是 指小 教 到 終 教 間 , 以 語 言 所 表 達 出 來 的 弔 詭 形 式 , 這 雖 然 是 一 個

東 西 哲 學 對 話 175176 正 觀 雜 誌 第 二 十 七 期 / 二 ΟΟ 三 年 十 二 月 二 十 五 日烏 龜 的 賽 跑 , 為 什 麼 烏 龜 先 走 之 後 , 阿 奇 里 斯 就 永 遠 也 追 不 上牠 了 , 這 裡 給 人 的 感 覺 , 好 像 是 在 玩 一 些 推 理 的 遊 戲 , 或 是 在提 出 一 些 與 我 們 日 常 生 活 信 念 互 相 違 背 的 事 情 , 可 是 我 們 如 果了 解 詭 辯 學 派 背 後 的 某 些 哲 學 主 張 , 特 別 是 普 羅 大 哥 拉 斯 可 以利 用 這 樣 的 一 個 論 證 , 達 到 一 個 哲 學 的 理 論 , 也 就 是 利 用 這 個弔 詭 , 可 以 導 出 來 的 結 論 是 「 運 動 是 不 可 能 的 (Movement isimpossible)」。 所 以 這 裡 我 們 也 看 到 , 他 不 僅 僅 指 出 我 們 的 語 言與 思 想 之 間 弔 詭 的 一 些 現 象 , 在 這 個 現 象 的 背 後 , 哲 學 家 可 能是 要 指 出 , 他 們 的 哲 學 對 於 「 實 在 」 的 一 些 看 法 。 到 底 我 們 為什 麼 會 認 為 阿 奇 里 斯 與 烏 龜 賽 跑 的 例 子 有 弔 詭 出 現 呢 ? 主 要是 因 為 我 們 知 道 阿 奇 里 斯 跑 得 很 快 , 而 烏 龜 走 的 很 慢 , 我 們 的信 念 與 意 見 都 會 支 持 , 阿 奇 里 斯 只 要 跑 了 之 後 , 一 定 可 以 追 得過 烏 龜 , 但 是 在 這 樣 的 一 個 認 定 之 下 , 首 先 我 們 必 定 先 得 肯 定的 一 點 是 , 運 動 是 可 能 的 , 可 是 詭 辯 學 派 卻 要 告 訴 我 們 , 這 個弔 詭 的 解 決 方 式 未 必 一 定 要 循 著 這 個 一 般 人 的 信 念 或 意 見 , 另外 還 有 一 種 方 式 就 是 主 張 運 動 是 不 可 能 的 。 然 而 到 底 誰 的 意 見是 真 的 ? 這 裡 其 實 很 難 說 , 必 須 依 賴 我 們 究 竟 要 相 信 理 論 或 實際 生 活 中 的 經 驗 。 從 西 方 的 一 些 弔 詭 例 子 , 可 以 讓 我 們 發 覺 在語 言 和 思 想 裡 邊 , 我 們 所 習 以 為 常 的 意 見 和 信 念 , 未 必 就 是 真的 如 此 。 我 們 的 信 念 大 都 蘊 含 了 我 們 對 於 這 個 世 界 的 看 法 , 有我 們 的 一 些 預 設 , 詭 辯 學 派 提 出 的 弔 詭 , 其 實 可 以 讓 我 們 反 省到 , 我 們 對 於 這 個 世 界 的 看 法 到 底 能 不 能 夠 成 立 ? 所 以 , 我 認為 弔 詭 的 目 的 , 在 於 讓 我 們 進 一 步 的 對 「 實 在 」 能 夠 有 更 深 一層 的 了 解 , 未 必 像 佛 學 一 樣 , 把 詭 論 當 作 是 它 的 手 段 , 然 後 直接 從 悖 論 中 彰 顯 出 「 實 在 」 是 什 麼 。 從 我 們 的 思 想 與 語 言 裡 邊弔 詭 的 情 形 , 其 實 未 必 直 接 能 告 訴 我 們 什 麼 是 「 實 在 」, 可 是它 們 確 實 有 一 個 作 用 是 , 可 以 幫 助 我 們 重 新 反 省 我 們 的 思 想 與信 念 , 到 底 它 們 所 反 映 出 來 的 是 不 是 真 實 的 情 形 。※ 討 論 與 回 應康 特 : 所 以 它 也 是 一 個 手 段 性 的 意 義 ?米 建 國 : 對 , 有 些 人 把 它 當 作 是 手 段 性 的 , 也 就 是 說 它 本 身 未 必 表現 出 「 實 在 」 是 什 麼 , 它 可 能 只 是 一 個 媒 介 (medium)。康 特 : 阿 奇 里 斯 與 烏 龜 賽 跑 的 例 子 , 要 指 出 語 言 本 來 只 是 一 種 成 俗約 定 的 問 題 , 而 並 不 含 有 語 句 與 實 在 一 對 一 的 同 構 性 。米 建 國 : 除 了 語 言 之 外 , 我 想 同 時 還 有 思 想 的 問 題 , 因 為 弔 詭 原 本就 是 指 doxa, 而 doxa 是 指 信 念 或 思 想 的 問 題 , 它 未 必 只 是 語 言層 次 的 問 題 。 此 外 doxa 還 稱 不 上 是 「 真 理 」, Doxa 與 Episteme之 間 的 區 別 就 在 於 信 念 本 身 未 必 就 是 真 理 本 身 。郭 朝 順 : 在 這 裡 我 要 先 請 問 二 位 , 我 們 是 不 是 都 同 意 說paradox 是 一 個 medium? 如 果 二 位 也 都 同 意 , 那 麼 , 我 們 已 經 先達 成 了 一 個 共 識 了 。 接 著 下 來 , 我 們 則 可 以 再 進 行 討 論 這 個

東 西 哲 學 對 話 177178 正 觀 雜 誌 第 二 十 七 期 / 二 ΟΟ 三 年 十 二 月 二 十 五 日medium 是 不 是 直 接 彰 顯 實 在 的 這 個 說 法 。 我 先 說 我 的 看 法 。 我並 沒 有 說 弔 詭 就 直 接 能 夠 去 表 示 實 在 是 什 麼 , 因 為 我 剛 提 到 像頓 教 那 個 型 態 , 就 是 明 白 表 示 語 言 的 悖 論 性 , 弔 詭 性 , 這 就 是說 , 頓 教 明 白 到 只 要 一 使 用 語 言 , 便 一 定 會 有 與 使 用 語 言 之 對立 面 出 現 , 這 是 語 言 的 限 制 , 因 此 在 頓 教 的 時 候 就 是 要 放 棄 語言 , 可 是 你 放 棄 語 言 之 後 , 到 底 你 說 了 些 什 麼 ? 因 此 在 頓 教 的沉 默 當 中 只 具 有 一 個 暗 示 而 已 , 並 沒 有 直 接 說 什 麼 。 所 以 我 才提 到 , 圓 教 必 須 要 去 找 到 一 個 方 法 去 說 , 那 個 原 來 好 像 被 暗 示出 來 的 實 在 。接 著 回 到 弔 詭 作 為 一 個 medium 這 個 課 題 , 譬 如 我 剛 剛 的那 個 講 法 似 乎 跟 米 老 師 談 到 , 語 言 當 中 可 能 會 有 弔 詭 的 情 況 產生 而 引 發 我 們 去 思 考 什 麼 是 真 實 的 這 一 點 , 我 覺 得 有 一 點 點 差異 , 就 是 你 所 提 出 的 詭 辯 學 派 類 似 相 對 主 義 或 懷 疑 論 對 於 實 在的 保 留 態 度 , 這 部 分 和 佛 教 是 一 樣 的 , 佛 教 也 了 解 不 能 用 語 言直 接 去 肯 定 絕 對 實 在 的 存 在 , 否 則 便 會 落 入 佛 教 稱 之 為 常 見 的錯 誤 ; 但 是 佛 教 還 是 認 為 有 一 種 超 越 語 言 所 能 指 涉 的 實 在 , 如果 否 定 這 點 便 會 落 入 佛 教 稱 之 為 斷 滅 的 虛 無 主 義 的 錯 誤 。 我 想在 基 本 態 度 上 , 這 和 米 老 師 所 說 的 是 有 點 出 入 。米 建 國 : 有 一 些 哲 學 上 的 極 端 懷 疑 論 者 , 其 實 根 本 上 就 懷 疑 有 「 實在 」 本 身 , 但 是 也 有 一 些 懷 疑 論 者 認 為 , 你 也 許 可 以 肯 定 「 實在 」 本 身 , 但 即 使 如 此 , 你 還 是 沒 有 辦 法 認 知 到 這 個 「 實 在 」本 身 , 這 是 第 二 種 的 說 法 ; 另 外 還 有 第 三 種 , 也 就 是 即 使 你 可以 肯 定 「 實 在 」 本 身 , 而 且 你 也 可 以 認 知 到 「 實 在 」, 但 是 你 卻沒 有 辦 法 用 語 言 加 以 傳 達 給 別 人 知 道 。 所 以 懷 疑 論 最 少 有 這 三派 , 懷 疑 「 實 在 」 本 身 , 懷 疑 你 有 沒 有 辦 法 認 知 , 再 來 懷 疑 你有 沒 有 溝 通 的 可 能 , 所 以 依 據 這 三 種 懷 疑 論 的 說 法 , 當 我 們 提到 懷 疑 論 的 時 候 , 未 必 是 指 懷 疑 到 實 在 本 身 。 再 來 , 其 實 西 方哲 學 家 提 出 弔 詭 的 時 候 , 不 一 定 是 直 接 要 告 訴 我 們 它 就 是 當 作一 個 medium, 或 者 要 指 出 實 在 是 什 麼 , 其 實 有 些 哲 學 家 提 出 弔詭 只 是 要 指 出 , 在 我 們 的 語 言 跟 思 想 裡 邊 具 有 這 樣 的 現 象 , 他未 必 是 要 告 訴 我 們 什 麼 有 關 reality 的 問 題 。( 他 只 是 要 points outthe phenomena。)康 特 : 因 此 , 詭 辯 學 派 所 提 出 paradox 的 主 要 理 由 , 就 是 針 對 thinkingand being 之 間 的 同 構 性 所 表 示 的 質 疑 。 但 是 佛 教 不 會 對 thinkingand being 做 區 別 , 因 此 , 佛 教 就 不 會 提 出 有 關 thinking and being的 同 構 性 上 的 問 題 。米 建 國 : 所 以 它 其 實 更 是 要 指 出 語 言 跟 reality 裡 的 問 題 , 但 是 語 言對 佛 學 來 講 是 不 是 都 只 是 一 個 工 具 ? 所 以 paradox 如 果 放 在 語 言裡 邊 , 它 在 這 裡 明 顯 的 只 是 要 把 它 當 作 一 個 工 具 和 手 段 , 透 過弔 詭 讓 我 們 了 解 reality?康 特 : 就 是 達 到 覺 悟 、 達 到 救 度 價 值 。米 建 國 : 如 果 從 修 行 者 的 追 求 目 的 來 講 , 它 是 要 達 到 覺 悟 的 目 的 ;但 是 如 果 從 ontology 來 講 , 它 是 要 達 到 那 個 reality, 但 是 因 為 佛教 佛 學 本 身 作 為 一 個 religion, 它 有 很 強 的 修 行 價 值 觀 , 所 以 它

東 西 哲 學 對 話 179180 正 觀 雜 誌 第 二 十 七 期 / 二 ΟΟ 三 年 十 二 月 二 十 五 日是 要 追 求 某 些 東 西 , 那 麼 在 這 個 過 程 之 中 , 這 些 手 段 是 為 了 要幫 助 你 達 到 〝 得 道 〞 的 目 標 , 所 以 paradox 的 指 出 或 是 利 用 這 個paradox, 只 是 為 了 要 幫 助 別 人 或 自 己 掌 握 到 這 個 「 道 」 本 身 。郭 朝 順 : 不 過 我 想 請 問 康 特 老 師 , 在 你 的 文 章 裡 面 似 乎 天 台 的 paradox不 只 是 一 個 救 度 的 工 具 或 手 段 , 而 它 本 身 也 是 一 個 你 所 談 的 存有 學 的 結 構 。康 特 : 我 現 在 還 不 敢 講 到 這 個 地 步 , 這 個 問 題 我 還 不 敢 把 它 定 下 來 ,我 還 需 要 再 思 考 。郭 朝 順 : 因 為 我 察 覺 到 你 文 章 所 表 現 的 理 路 似 乎 呈 現 了 這 個 主 張 ,也 就 是 救 度 學 與 存 有 學 其 實 是 一 體 的 , 所 以 你 的 paradox 如 果 只是 一 個 工 具 的 話 , 本 身 沒 有 辦 法 完 全 去 支 持 存 有 學 的 問 題 , 因為 你 必 須 肯 定 存 有 學 的 結 構 本 身 , 是 聖 賢 跟 世 俗 敵 對 相 即 的 存在 , 這 個 時 候 你 才 有 可 能 去 談 存 有 學 的 課 題 , 如 果 完 全 把 它 只視 為 工 具 的 話 , 那 變 成 只 是 在 語 言 層 次 上 必 須 用 弔 詭 的 形 式 去實 現 救 度 目 的 的 救 度 方 法 問 題 , 而 存 有 學 的 涵 義 將 會 被 取 消 。康 特 : 佛 教 以 及 天 台 宗 , 是 否 定 being 或 存 有 者 為 其 本 身 這 個 概 念 ,但 是 這 並 不 代 表 它 沒 有 存 有 學 義 的 成 分 。 天 台 宗 把 佛 法 之 求 度價 值 跟 存 在 連 在 一 起 想 , 價 值 離 不 開 存 在 , 存 在 也 離 不 開 價 值 ,存 在 體 現 出 佛 法 之 救 度 義 。 因 此 , 世 俗 跟 聖 賢 可 以 從 這 個 存 有學 義 來 理 解 , 世 俗 只 是 被 理 解 為 是 一 個 存 有 者 為 其 本 身 的 存 有者 。 存 有 者 脫 離 掉 其 周 圍 世 界 , 就 變 成 存 有 者 為 其 本 身 的 實 體義 , 不 過 此 一 存 有 者 就 消 失 掉 其 對 聖 賢 的 指 涉 。 所 以 其 對 聖 賢的 指 涉 , 作 為 存 在 事 物 的 實 在 根 據 。 存 有 者 為 其 本 身 的 存 有 者是 一 個 虛 假 物 , 它 是 一 個 被 虛 構 起 來 的 東 西 。 但 是 , 反 之 , 聖賢 還 需 要 保 持 對 世 俗 的 指 涉 。 若 它 缺 少 對 世 俗 的 指 涉 , 它 就 變成 無 意 義 的 或 虛 無 的 , 它 就 沒 有 教 化 作 用 或 救 度 功 能 , 佛 法 就沒 有 意 義 , 所 以 它 不 得 不 倒 映 於 世 俗 而 呈 顯 , 並 且 被 文 字 化 ;這 就 是 它 與 救 度 學 義 相 關 的 存 有 學 義 , 但 我 不 知 道 我 們 可 不 可以 把 它 稱 為 存 有 學 義 的 弔 詭 , 這 個 問 題 我 必 須 再 考 慮 。 此 弔 詭本 身 體 現 出 超 越 可 說 與 不 可 說 的 對 立 。 弔 詭 是 一 種 終 極 表 述 ,它 統 攝 佛 法 世 俗 與 聖 賢 兩 面 之 間 的 對 立 。米 建 國 : 所 以 我 想 提 出 兩 個 問 題 , 我 們 現 在 也 許 不 用 回 答 , 以 後 我們 可 以 繼 續 做 這 個 問 題 。 第 一 個 是 , 照 康 特 老 師 你 這 麼 說 , 你以 前 一 直 在 講 辯 證 法 這 個 問 題 , 但 弔 詭 與 辯 證 的 關 係 到 底 是 什麼 ? 弔 詭 就 是 一 種 辨 證 嗎 ? 還 是 辯 證 就 是 一 個 弔 詭 ? 這 是 一 個問 題 。 另 外 , 最 近 很 多 人 在 做 弔 詭 的 研 究 , 他 們 是 在 談 paradox andbelieve,paradox and language,paradox and truth 這 些 問 題 , 但 是還 沒 有 人 真 正 談 到 paradox and reality 這 個 問 題 , 我 們 也 許 以 後也 可 以 談 paradox and reality 這 個 問 題 , 也 就 是 說 ,paradox 會 不會 就 是 reality 裡 面 的 一 個 phenomenon, 還 是 一 個 ontologicalstructure? 我 們 以 後 可 以 談 這 個 問 題 , 這 會 跟 reality 扯 上 關 係 ,我 想 這 還 會 跟 辯 證 法 也 扯 上 關 係 。 目 前 我 們 提 到 的 paradox, 在西 方 大 部 分 是 在 談 它 的 language, 談 它 的 thought、opinion 裡 面的 關 係 , 一 開 始 好 像 郭 老 師 的 意 思 也 是 比 較 把 它 放 在 語 言 的 層

東 西 哲 學 對 話 181182 正 觀 雜 誌 第 二 十 七 期 / 二 ΟΟ 三 年 十 二 月 二 十 五 日次 , 然 後 它 作 為 一 個 medium 來 追 求 那 個 reality, 雖 然 它 並 不 是直 接 , 未 必 是 直 接 已 經 讓 你 看 到 reality, 它 其 實 是 做 一 個 手 段 ,去 掌 握 reality 是 什 麼 。郭 朝 順 : 我 大 概 分 成 三 層 paradox, 第 一 層 就 是 在 於 用 語 言 型 態 表 達的 那 個 paradox, 這 是 從 般 若 經 以 來 便 已 存 在 的 弔 詭 式 的 語 言 ,所 謂 『 般 若 非 般 若 是 為 般 若 』 的 弔 詭 式 語 言 ; 第 二 層 是 頓 教 的弔 詭 , 頓 教 就 是 指 ,「 沉 默 就 是 說 」 的 型 式 , 它 的 特 色 就 在 於 ,它 不 是 一 種 語 言 型 態 ; 第 三 層 就 是 圓 教 的 弔 詭 , 稱 之 為 paradox的 理 由 是 說 , 本 來 那 個 不 可 說 的 方 式 , 但 是 它 要 用 一 種 方 法 去表 現 它 , 這 就 等 於 說 , 彰 顯 本 來 不 可 說 的 終 極 實 在 如 何 可 能 的問 題 , 因 為 你 一 要 彰 顯 它 , 便 跟 原 本 那 個 不 可 說 的 意 義 本 身 有一 種 差 距 。米 建 國 : 比 如 我 們 常 常 說 , 一 即 是 多 , 多 即 是 一 , 這 是 屬 於 語 言 的paradox, 思 想 的 paradox, 還 是 實 在 的 paradox? 如 果 我 們 都 同意 , 一 即 是 多 , 多 即 是 一 , 但 是 到 底 我 們 是 指 語 言 的 aspect, 還是 思 想 的 aspect, 還 是 reality 本 身 的 aspect。 但 是 reality 本 身 如何 可 能 同 時 是 一 又 是 多 ? 我 們 在 討 論 這 個 問 題 的 時 候 , 到 底 是在 講 那 個 reality 本 身 呢 , 或 者 只 是 我 們 的 語 言 不 得 不 這 樣 表 達 ?郭 朝 順 : 我 們 都 同 意 , 這 些 paradox 其 實 都 會 有 些 層 次 。康 特 : 依 天 台 宗 而 言 , 存 在 體 現 出 救 度 義 之 價 值 , 所 以 在 天 台 宗 中這 個 價 值 是 什 麼 ? 這 個 救 度 意 向 本 身 就 是 它 的 價 值 , 存 在 必 須對 於 聖 賢 價 值 保 持 它 的 指 涉 , 這 樣 存 在 才 體 現 為 這 種 價 值 。 它離 開 這 個 價 值 , 這 個 存 在 就 變 成 虛 無 的 東 西 , 而 且 天 台 宗 還 以為 是 語 言 所 需 虛 構 起 來 的 一 個 虛 假 性 , 這 就 是 所 謂 的 世 俗 界 ,但 是 這 個 世 俗 界 也 有 它 的 必 要 性 , 因 為 透 過 這 種 虛 假 的 型 態 它才 可 以 呈 顯 出 來 , 它 就 像 一 切 疾 病 那 樣 , 呈 現 出 一 切 醫 療 知 識 ,沒 有 疾 病 或 沒 有 痛 , 就 沒 有 這 些 醫 療 知 識 , 所 以 同 樣 地 世 俗 界就 是 聖 賢 價 值 的 呈 顯 方 式 , 前 者 是 後 者 的 倒 映 型 態 , 它 的 存 有學 義 就 是 跟 亞 里 斯 多 德 式 的 存 有 學 義 剛 好 相 反 。第 二 個 問 題 : 是 要 談 語 言 界 限 的 問 題 , 特 別 是 要 談 可 說 與 不 可 說之 間 的 區 別 , 不 知 道 在 華 嚴 跟 天 台 裡 邊 有 沒 有 所 謂 的 標 準 , 我 們應 如 何 看 出 語 言 的 界 限 究 竟 在 哪 裡 ?康 特 ( 天 台 宗 ): 在 天 台 宗 , 文 字 表 達 與 不 可 說 之 間 的 界 限 , 其 實 不 清楚 , 依 天 台 宗 「 說 即 無 說 」, 說 等 於 不 可 說 , 不 可 說 還 是 等 於 說 ;沉 默 也 是 一 種 語 言 表 達 , 圓 教 之 弔 詭 表 述 也 是 一 種 超 越 語 言 的表 達 , 天 台 宗 其 實 沒 有 一 個 很 明 確 的 界 限 ,『 說 即 無 說 』 就 反 映出 來 聖 賢 與 世 俗 之 間 的 倒 映 關 係 , 所 以 語 言 本 身 就 是 實 在 的 一個 成 分 。 天 台 宗 沒 有 把 reality 與 語 言 對 立 起 來 看 , 天 台 宗 不 認為 語 言 反 映 出 這 個 reality, 它 對 語 言 沒 有 這 種 理 解 。 依 天 台 宗 而言 , 語 言 創 造 出 一 種 虛 假 性 , 但 是 語 言 本 身 卻 是 reality 裡 面 的

東 西 哲 學 對 話 183184 正 觀 雜 誌 第 二 十 七 期 / 二 ΟΟ 三 年 十 二 月 二 十 五 日一 個 成 分 , 實 在 是 透 過 語 言 的 倒 映 型 態 , 所 發 揮 的 一 種 救 度 價值 , 語 言 與 reality 沒 有 這 種 對 立 關 係 , 因 此 也 沒 有 thinking andbeing 的 關 係 。郭 朝 順 ( 華 嚴 宗 ): 我 想 先 從 佛 教 二 諦 的 原 來 講 法 來 說 。 原 本 佛 教 所 談的 世 俗 諦 saMvRti 與 言 說 vyavahAra, 這 兩 個 字 根 據 考 據 的 結果 , 被 認 為 是 同 義 字 , 所 以 世 俗 諦 , 世 俗 的 真 理 , 就 是 言 說 性的 真 理 。 因 此 勝 義 諦 相 對 來 說 , 指 的 就 是 說 它 是 離 言 說 性 , 也就 是 不 可 說 的 那 個 真 理 , 這 是 在 佛 教 , 尤 其 是 中 觀 學 派 所 認 為的 , 凡 所 有 可 說 的 都 不 是 究 竟 的 真 理 , 而 是 一 個 世 俗 性 的 、 相對 性 的 真 理 , 因 此 只 有 離 於 言 說 之 外 才 是 一 個 究 竟 真 實 的 展現 , 如 果 這 樣 的 話 , 我 們 其 實 對 真 理 還 是 不 可 說 的 。 不 過 這 是佛 教 中 觀 學 派 的 觀 點 , 我 認 為 華 嚴 的 觀 點 不 完 全 是 這 個 樣 子 ,華 嚴 它 認 為 本 來 不 可 說 的 那 一 部 分 , 有 某 種 方 法 可 以 去 說 , 所以 它 提 出 了 所 謂 頓 教 跟 圓 教 這 兩 個 教 法 。 而 當 我 們 去 思 考 , 所謂 佛 教 的 這 個 「 教 」 字 時 ,「 教 」 本 來 就 是 意 指 佛 陀 去 教 化 眾 生的 方 法 、 手 段 , 你 可 以 用 語 言 或 各 式 各 樣 的 方 法 來 達 到 這 個 目的 , 但 是 廣 義 來 說 , 它 就 是 一 個 言 教 的 型 態 , 因 此 它 有 頓 教 的型 態 , 也 有 圓 教 的 , 當 然 也 有 其 他 三 教 的 型 態 。 我 認 為 華 嚴 所判 的 小 始 終 三 教 的 型 態 , 是 在 指 傳 統 佛 教 的 那 些 講 法 , 從 小 乘 、大 乘 到 如 來 藏 , 華 嚴 之 所 以 要 談 頓 教 跟 圓 教 , 其 實 是 不 完 全 贊同 中 觀 所 指 出 的 , 言 說 只 能 是 世 俗 諦 的 , 它 認 為 說 , 頓 教 跟 圓教 可 以 去 展 現 兩 種 說 不 可 說 的 勝 義 諦 的 方 式 , 頓 教 就 用 「 沉 默 」的 方 法 去 說 , 然 後 圓 教 就 是 用 我 所 謂 的 「 十 十 說 法 」 的 方 式 去說 , 這 兩 教 的 提 出 就 使 得 , 所 謂 可 說 跟 不 可 說 的 界 限 已 經 被 取消 掉 了 , 這 時 可 說 跟 不 可 說 其 實 是 同 一 的 ,「 說 就 是 不 說 , 不 說就 是 說 」, 這 裡 呈 現 出 一 種 弔 詭 , 但 是 原 本 語 言 的 界 限 等 於 被 頓教 跟 圓 教 這 兩 個 系 統 給 打 破 掉 , 它 根 本 已 經 沒 有 所 謂 語 言 的 界限 , 所 以 任 何 一 種 方 法 都 是 某 種 「 說 」, 包 含 沉 默 都 是 一 種 「 說 」,有 關 語 言 界 限 的 問 題 等 於 是 不 存 在 的 。 是 以 , 之 前 所 提 到 的 中觀 學 派 二 諦 思 想 中 世 俗 諦 跟 勝 義 諦 , 甚 至 更 早 從 阿 含 時 代 已 有的 世 俗 跟 勝 義 諦 兩 層 對 立 說 , 在 華 嚴 裡 面 , 這 個 對 立 已 經 被 取消 了 , 二 諦 變 成 是 一 個 同 一 性 的 東 西 。米 建 國 ( 維 根 斯 坦 ): 語 言 界 限 的 問 題 , 其 實 必 須 要 放 在 維 根 斯 坦 的 三重 結 構 來 看 , 因 為 對 他 來 講 , 其 實 , 語 言 的 限 制 就 是 思 想 的 限制 , 而 思 想 的 限 制 就 是 世 界 的 限 制 , 所 以 我 們 要 看 到 什 麼 是 在這 個 世 界 裡 的 限 制 , 就 是 在 思 想 裡 面 的 限 制 , 而 什 麼 是 在 思 想裡 面 的 限 制 , 就 是 我 們 語 言 的 限 制 , 只 要 依 據 這 三 重 結 構 , 我們 其 實 就 會 了 解 , 為 什 麼 維 根 斯 坦 會 提 出 語 言 限 制 這 個 問 題 。更 進 一 步 我 們 需 要 了 解 的 是 , 究 竟 我 們 的 思 想 跟 語 言 的 功 能 是什 麼 ? 維 根 斯 坦 區 別 可 說 與 不 可 說 , 甚 至 區 別 可 想 與 不 可 想 ,我 覺 得 他 是 針 對 我 們 的 思 想 與 語 言 的 主 要 功 用 , 是 要 用 來 了 解「 這 個 世 界 是 什 麼 (What is the world?)」 這 樣 的 問 題 ; 在 論 叢 裡

東 西 哲 學 對 話 185186 正 觀 雜 誌 第 二 十 七 期 / 二 ΟΟ 三 年 十 二 月 二 十 五 日面 的 第 一 句 話 :”The world is everything that is the case.” 其 實 他 想要 回 答 的 是 , 這 個 世 界 到 底 是 什 麼 , 我 們 怎 麼 樣 正 確 地 看 這 個世 界 , 如 果 我 們 知 道 語 言 跟 思 想 最 主 要 的 功 能 , 其 實 就 是 要 回答 這 個 問 題 , 或 是 了 解 這 個 世 界 是 什 麼 的 話 , 那 麼 語 言 的 界 限與 思 想 的 界 限 的 問 題 , 事 實 上 是 跟 這 個 問 題 息 息 相 關 的 , 所 以提 出 語 言 的 界 限 , 主 要 就 是 要 讓 我 們 看 出 , 我 們 要 了 解 這 個 世界 的 話 , 其 實 要 讓 這 個 世 界 自 己 說 話 (let the world speak foritself), 只 有 讓 這 個 世 界 自 己 說 話 , 我 們 才 能 夠 真 正 掌 握 這 個 世界 的 真 實 面 貌 ; 但 是 我 們 卻 經 常 在 為 這 個 世 界 說 話 , 也 經 常 在我 們 的 思 想 中 為 這 個 世 界 說 話 , 以 致 於 我 們 會 在 思 想 中 曲 解 了這 個 世 界 , 在 語 言 中 錯 誤 的 表 達 了 這 個 世 界 。 當 然 世 界 它 自 己不 會 為 自 己 說 話 ( 因 為 世 界 本 身 不 能 真 的 說 話 ), 所 以 我 們 要 了解 我 們 的 思 想 與 語 言 , 其 實 原 本 如 果 是 要 表 達 「 這 個 世 界 是 什麼 」 這 個 問 題 , 那 麼 我 們 最 好 的 做 法 就 是 , 忠 實 的 讓 世 界 自 己表 現 出 它 自 己 , 然 後 我 們 掌 握 到 世 界 的 限 制 , 再 加 以 反 省 我 們思 想 的 限 制 , 以 及 語 言 的 限 制 , 這 是 維 根 斯 坦 在 談 語 言 限 制 的時 候 , 主 要 的 動 機 與 考 量 之 處 。 所 以 當 維 根 斯 坦 講 可 說 與 不 可說 的 時 候 , 其 區 別 就 在 於 : 可 說 與 不 可 說 在 語 言 的 限 制 上 , 其實 就 是 在 於 我 們 所 使 用 的 語 言 中 之 語 句 究 竟 有 沒 有 意 義 , 而 語句 有 沒 有 意 義 , 在 於 它 能 不 能 為 真 為 假 (being true or false), 而所 謂 語 句 能 否 為 真 為 假 , 還 在 於 它 是 否 足 以 投 射 我 們 的 思 想 ,這 中 間 出 現 了 一 個 中 介 的 層 次 (medium level), 也 就 是 出 現 在 我們 思 想 中 的 圖 像 或 表 象 是 不 是 可 想 的 , 那 麼 什 麼 又 是 可 想 與 不可 想 的 區 別 呢 ? 可 想 的 就 是 你 的 思 想 可 以 正 確 或 錯 誤 的 重 現 世界 中 的 事 實 , 它 必 須 是 在 世 界 裡 邊 出 現 的 事 實 , 而 不 是 你 自 己的 imagination, 所 以 imagination 如 果 它 不 是 重 現 世 界 的 事 實 的話 , 那 麼 它 是 屬 於 不 可 想 的 , 我 們 不 會 對 於 這 個 不 可 想 的 部 份加 以 肯 定 或 否 定 , 所 以 它 也 不 能 說 是 個 正 確 的 或 錯 誤 的 想 法 ,因 為 正 確 的 或 錯 誤 的 是 指 它 做 為 一 個 表 象 , 是 否 重 現 了 世 界 中的 事 實 , 它 與 世 界 之 間 有 沒 有 具 備 結 構 上 的 同 構 性(isomorphism), 如 果 有 , 它 就 是 正 確 , 沒 有 就 是 不 正 確 , 有 一些 根 本 不 是 你 的 思 想 中 的 表 象 , 而 只 是 你 的 imagination, 這 裡 就沒 有 跟 世 界 有 所 謂 同 構 的 問 題 , 它 是 不 可 想 的 , 如 果 我 們 這 樣了 解 的 話 , 你 會 發 覺 , 可 說 與 不 可 說 , 可 想 與 不 可 想 之 間 , 其實 緊 密 關 聯 的 問 題 在 於 , 語 句 與 思 想 的 內 容 到 底 是 不 是 有 關 一個 事 實 、 這 個 事 實 有 沒 有 出 現 的 問 題 , 如 果 有 出 現 , 我 們 所 形成 的 表 象 是 正 確 的 , 我 們 所 講 出 來 的 話 是 真 的 , 如 果 你 思 想 中所 出 現 的 表 象 之 結 構 是 錯 誤 的 , 表 示 表 象 所 凸 顯 的 事 實 並 沒 有在 世 界 上 出 現 , 那 麼 它 是 一 個 錯 誤 的 表 象 , 但 是 基 本 上 它 還 是可 想 的 , 可 想 的 可 以 包 括 正 確 的 與 錯 誤 的 表 象 , 就 像 可 說 的 ,是 可 以 為 真 或 為 假 的 , 所 以 即 使 你 所 說 出 來 的 語 句 是 假 的 , 比如 我 說 今 天 外 面 下 雨 是 假 的 , 它 還 是 可 說 的 , 只 是 它 為 假 , 因為 它 所 陳 述 的 那 個 表 象 , 或 是 這 個 世 界 中 的 這 個 事 實 並 沒 有 出現 , 以 致 於 它 為 假 , 但 它 還 是 可 說 的 部 分 ; 當 我 說 這 一 幅 畫 很

東 西 哲 學 對 話 187188 正 觀 雜 誌 第 二 十 七 期 / 二 ΟΟ 三 年 十 二 月 二 十 五 日美 , 這 句 話 是 不 能 夠 為 真 或 為 假 的 , 所 以 它 沒 有 辦 法 重 現 一 個事 實 , 也 就 是 說 這 個 思 想 本 身 沒 有 辦 法 代 表 一 個 事 實 。※ 討 論 與 回 應康 特 : 所 以 這 種 思 想 是 屬 於 沒 有 意 義 的 ?米 建 國 : 對 ! 是 沒 有 意 義 的 。康 特 : 所 以 就 一 切 價 值 判 斷 , 美 學 、 倫 理 學 , 都 是 屬 於 沒 有 意 義 的 。米 建 國 : 它 沒 有 意 義 是 因 為 剛 剛 在 那 個 三 層 結 構 裡 邊 , 它 並 沒 有 和這 個 世 界 的 事 實 具 有 同 構 性 , 所 以 語 言 的 界 限 , 維 根 斯 坦 其 實想 要 表 達 出 來 的 是 : 語 言 能 不 能 夠 陳 述 出 有 關 這 個 世 界 裡 邊 的事 實 , 語 言 和 世 界 能 不 能 呈 現 一 個 同 構 性 , 如 果 你 講 出 來 的 東西 , 是 根 本 沒 有 辦 法 為 真 為 假 的 , 你 所 想 的 東 西 根 本 沒 有 辦 法重 現 這 個 世 界 , 這 一 些 都 是 屬 於 沒 有 意 義 的 , 不 可 想 的 部 分 ,因 為 它 跟 世 界 沒 有 辦 法 形 成 一 個 同 構 性 。康 特 : 所 以 可 說 的 都 限 制 於 自 然 科 學 方 面 的 範 圍 ?米 建 國 : 自 然 科 學 所 講 的 是 一 切 在 這 個 世 界 所 出 現 或 發 生 的 事 實 ,它 想 要 找 出 的 是 , 在 這 個 世 界 為 真 的 東 西 , 但 是 可 說 的 其 實 也有 包 含 為 假 的 部 分 , 所 以 自 然 科 學 的 研 究 , 只 是 可 說 的 一 部 分 ,自 然 科 學 只 告 訴 我 們 這 個 世 界 (this world) 是 怎 麼 一 回 事 , 但到 底 什 麼 是 真 的 , 除 了 這 個 世 界 之 外 , 是 否 還 有 其 他 的 世 界 ,這 個 世 界 就 代 表 了 全 部 的 實 在 嗎 ? 這 在 下 一 問 題 時 , 我 們 能 夠再 討 論 。 但 是 目 前 我 對 於 這 個 問 題 的 答 覆 是 , 自 然 科 學 所 說 的一 切 是 可 說 的 , 但 是 可 說 的 部 分 比 自 然 科 學 所 說 的 還 要 多 , 可說 的 界 限 就 在 於 有 沒 有 意 義 , 有 沒 有 意 義 在 於 它 能 不 能 夠 為 真為 假 。康 特 : 我 也 許 可 以 稍 微 指 出 天 台 宗 跟 Wittgenstein 在 此 所 發 生 一 個 不同 的 點 : 可 說 的 是 有 意 義 的 , 有 意 義 是 指 思 想 跟 reality, 或 思 想跟 事 實 之 間 所 具 有 的 同 構 性 , 所 以 同 構 性 是 可 說 的 標 準 , 對 詞義 (meanings of words) 的 肯 定 態 度 , 與 天 台 宗 剛 好 相 反 , 名 義 就是 虛 假 的 , 名 義 是 一 個 虛 構 起 來 的 東 西 。米 建 國 : 我 也 同 意 , 其 實 維 根 斯 坦 會 這 麼 講 : 思 想 也 是 一 個 事 實 ,語 言 也 是 一 種 事 實 , 但 是 我 們 要 知 道 語 言 和 思 想 的 功 能 到 底 是什 麼 ? 因 為 語 言 也 出 現 在 這 個 自 然 世 界 , 它 當 然 可 以 是 一 個 事實 , 但 是 它 跟 一 棵 樹 出 現 在 這 個 世 界 是 不 一 樣 的 , 我 們 使 用 語言 , 以 致 於 語 言 的 出 現 是 有 它 的 目 的 性 的 , 這 個 目 的 會 是 形 成這 個 語 言 的 出 現 一 個 很 重 要 的 關 鍵 , 但 對 於 樹 在 這 個 世 界 中 的出 現 , 我 們 是 否 也 要 研 究 樹 木 的 出 現 有 什 麼 目 的 呢 ?康 特 : 語 言 也 是 一 個 fact, 但 是 這 個 fact, 對 世 界 具 有 一 種 投 射 性 的關 係 , 所 以 哲 學 其 實 也 是 沒 有 意 義 的 , 如 果 我 們 要 形 容 fact andlanguage, 那 就 成 為 不 可 能 , 沒 有 意 義 的 。 某 一 表 現 之 所 以 能 被表 現 也 不 能 被 表 現 出 來 , 因 此 , 哲 學 只 有 一 種 淨 化 作 用 。 如 果有 錯 誤 的 語 言 用 法 , 我 們 可 以 借 用 哲 學 的 思 考 顯 示 出 此 一 錯誤 , 然 後 哲 學 就 沒 有 用 了 , 因 為 它 也 沒 有 意 義 了 。 相 對 自 然 科

東 西 哲 學 對 話 189190 正 觀 雜 誌 第 二 十 七 期 / 二 ΟΟ 三 年 十 二 月 二 十 五 日學 來 說 , 哲 學 是 沒 有 意 義 的 。米 建 國 : 所 以 自 然 科 學 有 它 額 外 的 功 能 , 還 有 它 的 目 的 。 這 裡 牽 扯到 我 們 區 別 可 說 與 不 可 說 之 後 , 如 果 要 再 更 進 一 步 來 掌 握 到 有關 「 實 在 」 這 個 更 深 的 問 題 , 並 且 需 要 討 論 什 麼 是 「 終 極 實 在 」(ultimate reality)? 可 說 的 部 份 是 不 是 把 所 有 的 「 實 在 」 都 說 出來 了 呢 ?康 特 : 可 是 Wittgenstein 他 會 說 不 會 。米 建 國 : 對 ! 他 當 然 說 不 會 , 所 以 這 裡 需 要 額 外 的 東 西 , 所 以 後 來我 們 要 看 到 , 區 分 可 說 不 可 說 之 後 , 其 實 維 根 斯 坦 還 有 一 個 很重 要 的 主 題 是 , 對 於 那 些 不 可 說 但 是 可 以 被 顯 示 (what can beshown), 就 是 他 的 另 外 一 個 有 關 終 極 實 在 的 一 個 問 題 。郭 朝 順 : 這 也 是 一 個 問 題 , 如 果 就 佛 教 的 觀 點 來 講 , 我 說 沉 默 也 是一 種 「 說 」, 可 能 就 維 根 斯 坦 來 講 那 叫 做 「 顯 示 」, 不 叫 作 「 說 」;那 「 說 」 跟 「 顯 示 」 到 底 它 們 的 區 別 是 什 麼 ? 以 佛 教 的 觀 點 來講 , 其 實 它 是 用 一 個 更 廣 大 的 語 言 觀 來 含 括 這 些 , 而 都 視 為 「 言說 」, 所 以 在 文 章 中 我 提 到 法 藏 說 :「 默 亦 是 說 」 的 說 法 , 而 維根 斯 坦 如 何 去 分 別 「 說 」 跟 「 顯 示 」?米 建 國 : 但 是 它 可 不 可 以 為 真 或 為 假 呢 ? 重 點 其 實 就 在 這 裡 , 當 你不 說 的 時 候 , 它 有 沒 有 辦 法 為 真 為 假 ? 也 許 你 可 以 答 覆 , 在 我賦 予 它 一 個 意 義 時 , 它 就 可 以 為 真 或 為 假 , 但 是 你 在 賦 予 它 意義 的 時 候 , 事 實 上 已 經 在 用 某 種 語 言 賦 予 , 它 沒 有 被 說 出 的 時候 , 你 是 沒 有 辦 法 斷 定 它 為 真 或 為 假 的 , 要 說 它 有 辦 法 為 真 為假 , 事 實 上 你 是 以 另 外 一 種 方 式 在 詮 釋 沈 默 者 心 裡 所 想 的 事 。郭 朝 順 : 那 樣 的 話 , 我 們 幾 乎 可 以 說 , 所 有 佛 教 的 語 言 都 只 是 「 顯示 」, 因 為 它 不 是 在 說 哪 個 為 真 為 假 , 即 便 是 世 俗 諦 的 語 言 , 最終 都 不 是 為 了 表 述 關 於 真 假 的 問 題 。米 建 國 : 所 以 它 想 要 顯 示 某 些 東 西 。康 特 : 所 以 佛 教 的 語 言 全 部 都 是 顯 示 。米 建 國 : 如 果 你 要 用 維 根 斯 坦 這 套 區 別 來 說 的 話 。 我 們 同 意 維 根 斯坦 這 種 區 別 , 其 實 「 不 可 說 的 」 並 沒 有 關 係 , 因 為 不 可 說 之 中我 們 還 可 利 用 顯 示 的 方 式 。康 特 : 從 這 個 觀 點 上 說 , 佛 教 所 成 立 的 一 切 說 法 都 是 顯 示 , 而 不 能為 真 為 假 , 所 以 它 講 的 是 沒 有 意 義 的 , 它 才 會 指 出 , 這 都 代 表其 空 觀 而 已 。米 建 國 : 沒 有 意 義 並 不 是 不 好 , 因 為 在 這 樣 的 標 準 之 下 , 沒 有 意 義只 不 過 說 它 不 能 為 真 或 為 假 而 已 。康 特 : 我 最 後 要 提 出 一 個 問 題 , 從 佛 教 的 立 場 來 說 , 如 果 語 言 本 來只 是 一 種 顯 示 , 那 佛 教 也 無 法 承 認 自 然 科 學 的 意 義 , 可 以 這 樣推 論 嗎 ?米 建 國 : 自 然 科 學 所 說 的 還 是 可 以 為 真 為 假 , 但 是 它 並 沒 有 在 裡 邊顯 示 真 正 的 「 實 在 」, 它 只 顯 示 了 某 一 部 分 的 實 在 , 科 學 的 目 的在 於 , 說 出 一 切 可 以 被 說 的 , 但 是 在 這 裡 有 什 麼 價 值 ? 這 跟 哲學 家 在 這 裡 要 做 什 麼 ? 或 說 佛 學 要 做 什 麼 有 什 麼 區 別 呢 ? 維 根斯 坦 同 意 哲 學 不 同 於 自 然 科 學 , 佛 學 也 絕 對 不 同 於 自 然 科 學 ,

東 西 哲 學 對 話 191192 正 觀 雜 誌 第 二 十 七 期 / 二 ΟΟ 三 年 十 二 月 二 十 五 日但 是 不 同 之 外 , 哲 學 有 什 麼 價 值 ? 哲 學 要 做 什 麼 ? 佛 學 要 做 什麼 ? 哲 學 是 不 是 能 比 科 學 做 的 更 多 ? 或 是 跟 它 作 一 些 不 一 樣 的東 西 ? 我 覺 得 哲 學 在 這 裡 , 維 根 斯 坦 試 圖 要 告 訴 我 們 , 哲 學 還是 可 以 做 一 些 東 西 , 可 以 展 現 出 一 些 終 極 實 在 。康 特 : 是 淨 化 作 用 。米 建 國 : 除 了 淨 化 之 外 還 有 別 的 。 我 覺 得 拿 維 根 斯 坦 的 哲 學 和 佛 學對 話 與 討 論 的 結 果 是 , 在 維 根 斯 坦 的 哲 學 中 , 也 許 也 可 以 展 現出 所 謂 對 於 「 終 極 實 在 」 這 個 問 題 的 看 法 , 這 可 能 也 是 佛 學 想要 告 訴 我 們 的 , 佛 學 的 目 的 當 然 是 為 了 教 化 的 作 用 , 有 「 得 道 」的 目 的 , 但 是 維 根 斯 坦 在 這 裡 我 覺 得 是 在 從 事 另 外 一 種 newmetaphysics, 也 就 是 在 展 現 出 什 麼 是 真 正 的 實 在 ( 用 維 根 斯 坦 的話 來 說 , 就 是 我 們 要 如 何 正 確 的 看 待 這 個 世 界 )。第 三 個 問 題 ..「 什 麼 是 真 理 」?「 什 麼 是 實 在 」 以 及 「 什 麼 是 終極 實 在 」 的 問 題 ?郭 朝 順 ( 華 嚴 宗 ): 順 著 剛 剛 語 言 界 限 的 課 題 來 講 , 佛 教 所 談 的 , 用 維根 斯 坦 的 話 來 說 就 是 show( 顯 示 ), 被 顯 示 出 來 的 那 個 終 極 實 在 ,是 沒 有 所 謂 的 真 跟 偽 的 區 別 , 所 以 華 嚴 宗 就 用 所 謂 的 「 一 切 皆真 」 的 說 法 來 談 沒 有 真 偽 區 別 的 終 極 實 在 。 但 什 麼 是 一 切 皆 真 ?以 華 嚴 宗 的 立 場 來 看 , 它 談 的 就 是 所 謂 的 法 界 的 存 在 樣 貌 ──整 個 存 在 世 界 的 無 盡 的 緣 起 、 互 相 的 交 融 的 那 樣 一 個 存 在 的 現象 ; 法 界 無 盡 緣 起 本 身 就 是 一 個 所 謂 終 極 的 實 在 。 佛 教 所 探 討的 真 理 本 來 就 不 是 語 言 所 要 談 的 true and false 這 種 相 對 性 的 那個 真 理 , 它 一 直 不 認 為 說 那 個 東 西 就 是 真 理 , 而 是 認 為 終 極 實在 才 是 真 正 所 謂 的 真 理 , 所 以 如 果 說 要 有 所 顯 示 的 話 , 那 必 須去 顯 示 終 極 實 在 的 無 盡 緣 起 的 那 一 面 , 那 個 才 叫 對 真 理 的 一 個宣 說 、 一 個 陳 述 ; 除 此 之 外 的 其 他 的 任 何 陳 述 , 都 變 成 只 是 落在 相 對 面 來 談 , 這 個 為 真 還 是 那 個 為 真 的 那 樣 一 個 課 題 ; 至 於終 極 實 在 本 身 , 是 指 整 個 所 謂 存 在 世 界 的 每 一 個 存 在 事 物 當 中的 無 盡 緣 起 相 關 的 現 象 , 那 個 現 象 本 身 , 不 管 說 有 沒 有 人 可 以去 認 知 它 , 但 是 它 本 身 就 是 存 在 的 真 相 。 可 是 在 這 裡 , 華 嚴 宗有 一 個 課 題 要 處 理 , 就 是 我 們 如 何 能 認 知 這 個 終 極 實 在 ? 所 以它 談 到 法 界 , 然 後 又 談 到 所 謂 的 法 界 一 心 。 華 嚴 宗 為 何 要 如 此發 展 , 因 為 當 我 們 承 認 .. 這 個 世 界 是 這 樣 的 緣 起 結 構 , 可 是 我們 要 如 何 去 證 悟 實 在 , 以 及 證 悟 實 在 如 何 可 能 ? 這 還 是 一 個 問題 。 因 此 華 嚴 宗 在 理 論 上 , 引 用 了 《 大 乘 起 信 論 》 的 講 法 , 談離 言 真 如 的 絕 對 一 心 , 所 謂 離 言 真 如 就 是 說 我 們 捨 棄 了 對 語 言相 對 性 的 言 說 跟 思 維 ( 佛 教 把 言 說 跟 思 維 當 作 是 等 同 的 東 西 ) 之後 , 回 到 那 個 無 分 別 的 一 心 的 狀 態 , 這 個 時 候 一 心 其 實 也 是 法界 裡 面 的 存 有 , 類 似 米 老 師 剛 講 說 的 fact, 這 個 fact 當 然 跟 整 個法 界 的 圓 融 是 相 一 致 的 , 也 就 是 有 所 謂 的 同 構 性 , 所 以 這 一 心

東 西 哲 學 對 話 193194 正 觀 雜 誌 第 二 十 七 期 / 二 ΟΟ 三 年 十 二 月 二 十 五 日的 圓 融 就 可 以 去 反 應 出 這 法 界 的 無 盡 圓 融 。可 是 對 華 嚴 宗 的 法 界 一 心 之 詮 釋 , 通 常 會 有 兩 種 說 法 , 一 種 說法 就 是 傾 向 唯 心 論 的 講 法 , 認 為 這 個 世 界 的 圓 融 是 因 為 我 這 個一 心 的 圓 融 , 所 以 這 個 世 界 才 是 圓 融 ; 另 一 種 解 釋 的 方 法 則 是說 , 一 心 只 不 過 是 整 個 法 界 裡 面 的 存 有 的 一 個 sample、 一 個 fact而 已 , 因 為 整 個 世 界 都 是 圓 融 的 , 所 以 一 心 才 是 圓 融 。 為 什 麼要 特 別 強 調 這 一 心 的 理 由 就 在 於 , 因 為 我 們 畢 竟 是 就 一 個 生 存在 這 個 世 間 的 存 有 者 來 談 , 如 何 去 認 識 到 這 個 世 界 的 圓 融 性 的課 題 , 那 你 只 能 夠 就 所 能 掌 握 到 那 個 心 來 說 , 因 為 「 心 」 就 是認 知 、 知 覺 、 理 解 的 行 為 發 動 之 處 , 所 以 我 們 為 什 麼 要 談 一 心 ,不 是 因 為 心 使 得 世 界 的 整 個 存 有 被 支 撐 起 來 , 而 是 這 個 心 是 整個 存 有 世 界 裡 面 的 一 個 點 , 但 是 因 為 這 個 點 它 自 己 本 身 去 證 悟到 自 己 心 的 那 個 無 礙 , 進 而 去 了 解 整 個 世 界 的 無 礙 , 這 條 路 我稱 之 為 上 求 佛 道 證 悟 的 歷 程 , 然 後 證 悟 者 由 這 一 心 了 解 到 整 個法 界 是 圓 融 的 時 候 , 作 為 覺 悟 者 的 佛 陀 就 必 須 再 向 下 去 救 度 眾生 。 就 佛 陀 自 我 證 悟 的 方 面 , 華 嚴 稱 之 為 海 印 三 昧 , 這 時 佛 陀了 解 這 整 個 世 界 本 就 是 圓 融 無 礙 的 , 但 當 你 了 解 這 個 世 界 的 無盡 的 圓 融 之 後 , 你 便 應 該 要 下 化 眾 生 , 這 時 候 你 就 必 須 要 用 一個 方 法 , 去 表 示 那 個 無 限 的 圓 融 , 所 以 它 便 有 一 個 向 下 開 啟 的脈 絡 , 將 這 個 終 極 實 在 給 展 現 出 來 , 而 當 它 被 展 現 出 來 的 時 候 ,就 成 為 佛 教 的 各 式 各 樣 教 化 的 法 門 及 義 理 脈 絡 。 對 不 同 根 機 的人 , 佛 就 把 適 合 他 的 法 門 義 理 展 現 出 來 。 所 以 就 整 個 佛 教 來 說 ,什 麼 是 實 在 ? 什 麼 是 真 理 ? 只 有 佛 所 印 證 的 終 極 實 在 , 才 是 真理 , 才 是 實 在 。 可 是 不 要 把 它 當 作 是 一 個 高 高 在 上 跟 其 他 東 西不 相 干 的 本 體 , 而 是 我 們 在 透 過 這 整 個 上 求 下 化 歷 程 , 我 們 才能 理 解 那 個 實 在 , 因 此 , 這 個 實 在 即 是 包 含 了 向 下 開 啟 、 各 式各 樣 教 化 的 手 段 之 可 能 性 的 基 礎 點 、 根 源 , 而 整 個 向 上 的 歷 程 ,跟 向 下 的 歷 程 , 同 樣 是 整 個 無 盡 緣 起 的 法 界 圓 融 的 實 在 性 的 階段 或 歷 程 , 所 以 整 個 法 界 由 這 向 上 與 向 下 歷 程 , 構 成 整 個 實 在性 。 是 以 , 在 華 嚴 宗 所 強 調 的 法 界 即 一 心 , 一 心 即 法 界 這 個 課題 上 , 它 便 不 是 孤 立 來 談 一 個 客 觀 的 存 有 世 界 的 所 謂 無 盡 的 圓融 , 因 為 佛 教 的 本 質 既 然 有 一 個 上 求 跟 下 化 的 意 義 , 所 以 當 你要 談 終 極 實 在 的 時 候 , 你 便 不 能 把 一 心 去 掉 , 孤 零 零 的 談 法 界 ,但 是 你 也 不 能 夠 把 一 心 作 為 一 個 存 在 的 根 源 去 支 撐 整 個 世 界 的存 有 , 而 是 因 為 一 心 是 彰 顯 這 個 法 界 的 圓 融 的 關 鍵 點 , 這 關 鍵點 的 提 出 , 就 是 因 為 眾 生 之 所 以 為 眾 生 的 角 色 , 所 以 才 要 強 調一 心 , 但 是 如 果 就 佛 果 的 角 度 來 講 的 話 , 你 強 不 強 調 一 心 其 實無 所 謂 , 因 為 佛 果 境 界 是 離 言 真 如 的 境 界 , 早 已 離 於 佛 與 眾 生 ,心 及 非 心 之 分 別 。 所 以 真 如 , 或 者 說 真 理 , 或 者 說 終 極 實 在 ,就 佛 教 而 言 並 無 差 別 , 但 是 由 於 佛 教 有 證 悟 的 目 標 性 , 與 教 化眾 生 的 目 的 性 , 是 以 , 當 我 們 談 及 真 理 或 者 終 極 實 在 的 課 題 時 ,必 須 要 同 時 兼 顧 這 兩 方 面 的 意 義 , 如 果 忽 略 了 這 兩 者 , 就 不 是佛 教 所 稱 的 真 理 的 意 思 。

東 西 哲 學 對 話 195196 正 觀 雜 誌 第 二 十 七 期 / 二 ΟΟ 三 年 十 二 月 二 十 五 日康 特 ( 天 台 宗 ): 我 還 是 提 到 真 理 及 實 在 兩 個 面 向 。 我 們 剛 才 說 , 佛 教的 一 切 語 言 就 是 顯 示 , 佛 教 將 詞 義 看 成 是 虛 假 , 所 以 語 言 表 達其 實 是 無 意 義 的 , 語 言 表 達 無 意 義 是 說 , 名 稱 沒 有 一 種 與 它 一對 一 的 相 應 相 似 實 在 關 係 。 以 天 台 宗 為 代 表 的 佛 教 學 派 而 言 ,語 言 表 述 沒 有 為 真 為 假 的 問 題 , 所 以 嚴 格 來 講 佛 教 也 沒 有 一 個真 理 觀 。 雖 然 佛 教 會 指 出 語 言 是 實 在 裡 面 的 一 個 fact, 但 是 它 也會 意 識 到 語 言 是 針 對 世 界 所 具 有 投 射 性 的 指 涉 。 雖 然 如 此 , 它還 是 不 會 把 存 有 與 思 想 分 別 出 來 。 天 台 宗 有 關 『 終 極 實 在 』 的觀 念 表 示 出 , 存 在 本 身 體 現 出 佛 法 之 價 值 , 存 在 本 來 是 一 種 價值 體 現 , 這 個 價 值 體 現 是 透 過 聖 賢 倒 映 型 態 所 呈 顯 的 存 在 事 物 。米 建 國 ( 維 根 斯 坦 ): 在 談 真 、 假 與 「 實 在 」 的 問 題 的 時 候 , 一 樣 也 是從 語 言 、 思 想 跟 世 界 這 三 個 層 面 來 看 , 我 認 為 在 維 根 斯 坦 的 哲學 裡 面 ,true 並 不 等 於 reality, 真 假 的 問 題 跟 實 在 的 問 題 是 不 一樣 , 雖 然 兩 者 之 間 會 有 一 些 關 係 , 但 你 不 能 在 這 之 間 畫 上 等 號 ,因 為 true or false 是 一 種 在 語 言 與 思 想 中 的 特 點 , 我 們 在 面 對 一個 語 句 或 一 個 信 念 時 , 會 用 true or false 來 加 以 描 述 , 然 而 我 們在 面 對 世 界 的 時 候 , 並 不 是 以 true or false 來 描 述 , 我 們 對 世 界所 發 生 的 一 切 事 實 , 我 們 只 會 說 它 是 real or not, 是 真 實 的 還 是虛 幻 的 (reality or illusion), 真 假 與 實 在 與 否 之 間 是 有 差 別 的 ,它 們 是 在 不 同 層 次 的 問 題 。 真 與 假 的 問 題 我 把 它 放 在 兩 個 層 次上 來 談 , 相 對 於 語 言 的 層 次 來 講 , 它 是 屬 於 一 種 semantics, 語意 學 上 的 問 題 , 相 對 於 知 識 的 層 次 來 講 , 它 是 屬 於 知 識 論 上 的問 題 , 信 念 是 屬 於 我 們 的 思 想 的 部 分 , 那 是 屬 於 知 識 論 上 的 問題 , 我 們 可 以 說 思 想 本 身 correct or incorrect, 有 人 說 它 是 true orfalse, 這 是 屬 於 語 意 和 知 識 論 上 的 問 題 , 所 以 true 是 在 那 兩 個 層次 上 所 談 的 問 題 。 到 了 ontology 之 中 , 我 們 不 大 會 講 說 這 是 一個 true being, 我 們 會 說 它 是 一 個 real being or not, 所 以 真 理 與 實在 在 這 裡 其 實 是 分 開 的 , 針 對 不 同 的 層 次 , 不 同 的 問 題 而 發 ,當 我 們 在 談 ontology 時 , 我 們 是 在 談 reality 的 問 題 , 在 談 semantics或 epistemology 時 , 我 們 會 牽 扯 到 true 的 問 題 。 但 是 不 可 否 認 的是 , 它 們 之 間 卻 有 密 切 的 關 聯 ,true or false, 我 們 從 維 根 斯 坦 那裡 可 以 看 到 , 它 會 跟 reality 扯 上 關 係 , 原 因 在 於 語 句 的 真 假 和思 想 的 真 假 , 是 由 reality 來 決 定 的 , 當 我 們 說 “This is true!”, 表示 我 們 所 說 的 對 象 是 真 實 的 , 但 我 們 也 可 以 問 “What is real?”,我 們 可 以 回 答 是 那 些 使 語 句 為 真 的 東 西 。 當 你 說 “It’s a fact thatit’s a sunny day today.”, 是 這 個 事 實 使 這 個 句 子 “It’s a sunny daytoday.” 為 真 , 我 們 也 許 可 以 說 是 「 實 在 或 事 實 本 身 」 使 語 句 為真 (the reality makes the sentence true)。 當 然 這 個 說 法 有 一 點 問題 , 也 就 是 “reality makes the sentence true” 是 有 問 題 的 說 法 , 但是 目 前 這 個 說 法 主 要 是 告 訴 我 們 ,true 跟 reality 之 間 確 實 有 一 些關 係 。

東 西 哲 學 對 話 197198 正 觀 雜 誌 第 二 十 七 期 / 二 ΟΟ 三 年 十 二 月 二 十 五 日※ 討 論 與 回 應康 特 : 可 不 可 以 這 樣 說 what is true must be real?米 建 國 : 對 ,what is true must be real, 但 是 what is real 不 一 定 是 true,因 為 true or false 是 屬 於 語 言 的 問 題 , 所 以 what is real 並 不 一 定是 true。康 特 :what is real can be false?米 建 國 :Yes, it can be! 可 以 , 所 以 問 題 就 在 這 裡 , 這 裡 也 顯 示 出 哲學 家 跟 科 學 家 不 一 樣 的 地 方 , 科 學 家 把 real 和 真 連 在 一 起 , 一切 被 科 學 認 定 為 假 的 , 他 們 就 認 為 不 是 real, 自 然 科 學 家 把 真 的東 西 等 同 於 reality, 他 們 認 定 在 這 個 世 界 裡 面 發 生 的 就 是 real,而 且 這 個 reality 會 讓 我 們 的 思 想 和 語 言 成 為 真 , 同 時 也 讓 我 們的 科 學 理 論 成 為 真 ; 但 是 我 覺 得 在 維 根 斯 坦 的 哲 學 中 , 科 學 家眼 中 的 reality 只 是 part of reality,natural science 只 告 訴 我 們 部 分的 實 在 , 問 題 在 於 科 學 家 所 研 究 的 這 個 世 界 , 只 是 眾 多 可 能 世界 裡 邊 的 一 個 , 而 「 終 極 實 在 」 包 含 了 這 些 所 有 的 可 能 世 界 ,所 以 依 據 維 根 斯 坦 的 哲 學 來 講 , 他 從 哲 學 裡 , 超 越 了 語 言 、 思想 和 自 然 科 學 所 面 對 的 世 界 , 這 層 層 的 階 梯 , 我 稱 它 為 論 叢 之梯 , 爬 過 這 個 梯 子 之 後 , 他 看 到 了 真 實 世 界 是 什 麼 , 真 實 的 世界 在 我 的 文 章 裡 邊 特 別 強 調 , 它 是 在 一 種 邏 輯 空 間 裡 邊 的 所 有可 能 性 , 什 麼 叫 邏 輯 空 間 的 可 能 性 呢 ? 也 就 是 它 必 須 要 有 為 真或 為 假 的 可 能 (it can be true or false), 所 以 在 我 們 語 言 中 出 現 為假 的 語 句 , 它 也 代 表 一 種 可 能 性 , 它 為 什 麼 為 假 呢 ? 只 是 因 為它 在 這 個 世 界 並 沒 有 出 現 , 但 是 它 卻 有 出 現 的 可 能 , 他 可 能 出現 在 其 他 的 可 能 世 界 , 因 為 這 個 事 實 是 contingent, 它 在 我 們 的語 言 表 達 中 , 可 以 說 是 一 個 contingent 語 句 。康 特 :It is real but true?米 建 國 :No, it is real but false, it is real but can be false, 也 就 是 說 我 們的 語 句 之 true or false 是 semantic level, 我 們 的 語 言 在 這 個 世 界 是要 表 達 這 個 世 界 所 出 現 的 事 實 , 所 以 我 們 傾 向 於 說 : 在 我 們 的世 界 出 現 的 就 叫 做 真 ; 但 什 麼 叫 假 呢 ? 它 沒 有 在 這 個 世 界 出現 。 但 假 的 並 不 是 不 可 能 的 , 假 的 還 是 可 能 的 , 只 是 它 沒 有 出現 在 這 個 世 界 罷 了 , 像 今 天 下 雨 是 假 的 , 但 是 它 可 不 可 能 呢 ?它 仍 然 是 可 能 的 ! 只 是 它 沒 有 出 現 而 已 , 這 表 示 它 還 是 在 邏 輯空 間 中 可 能 出 現 的 一 種 possibility, 這 就 使 它 成 為 真 實 的 (thatmakes it a reality)。康 特 : 平 常 在 西 方 哲 學 我 們 說 reality is the actualized potentiality, 所 以什 麼 叫 「 可 能 」?米 建 國 : 在 邏 輯 空 間 裡 邊 的 possibility 就 是 reality, 你 剛 講 西 方 的 思想 是 ,possibility 來 自 於 reality? 還 是 reality 來 自 於 possibility? 在維 根 斯 坦 裡 邊 ,reality 來 自 於 possibility, 而 且 是 一 種 在 邏 輯 空間 裡 邊 的 possibility, 是 它 之 所 以 為 reality 的 原 因 。康 特 : 你 現 在 就 是 分 辨 一 個 經 驗 性 的 實 在 跟 ultimate reality「 終 極 實在 」, 終 極 實 在 就 是 這 個 logical space or possibility within the logical

東 西 哲 學 對 話 199200 正 觀 雜 誌 第 二 十 七 期 / 二 ΟΟ 三 年 十 二 月 二 十 五 日space. 經 驗 實 在 只 是 它 其 中 之 一 而 已 。米 建 國 : 對 的 , 所 以 一 開 始 我 便 講 這 個 世 界 只 是 所 有 可 能 世 界 裡 邊的 一 個 可 能 性 而 已 , 它 還 有 更 多 無 限 的 可 能 世 界 , 維 根 斯 坦 看到 這 個 終 極 實 在 , 是 這 一 個 由 所 有 可 能 世 界 所 構 成 的 reality, 什麼 叫 終 極 實 在 ? 就 是 在 所 有 邏 輯 空 間 裡 邊 的 可 能 性 , 它 可 能 出現 , 可 能 不 出 現 , 我 們 在 這 樣 的 可 能 空 間 裡 邊 , 再 去 區 隔(grouping) 怎 麼 樣 才 叫 做 一 個 world。康 特 : 但 是 你 說 的 這 個 終 極 實 在 只 是 一 個 reality, 還 是 就 是 這 個 world?米 建 國 : 你 是 要 說 一 或 多 的 問 題 , 對 不 對 ? 它 是 在 一 個 logical space,logical space 沒 有 辦 法 講 一 或 多 , 為 什 麼 呢 ? 因 為 就 像 物 理 空間 , 現 在 科 學 家 在 解 釋 什 麼 是 物 理 空 間 , 它 是 一 還 是 多 ? 這 個問 題 科 學 家 可 能 沒 有 辦 法 回 答 。康 特 : 但 是 康 德 有 回 答 這 個 問 題 , 康 德 很 請 楚 就 是 一 的 問 題 , 他 的意 思 就 是 , 這 一 個 空 間 裡 面 就 包 含 了 所 有 的 一 切 的 無 量 空 間 ,而 且 無 量 空 間 都 包 含 同 樣 一 個 空 間 , 這 個 是 不 能 用 思 考 的 , 所以 它 不 是 屬 於 知 識 界 一 個 問 題 , 它 只 是 什 麼 , 它 是 知 覺 方 面 的問 題 , 所 以 空 間 就 是 康 德 說 的 外 感 , 所 以 它 是 一 種 知 覺 形 式 ,這 是 康 德 的 解 決 。米 建 國 : 所 以 它 的 知 覺 形 式 還 是 建 立 在 一 種 經 驗 性 (empirical) 的 問題 上 , 現 在 維 根 斯 坦 是 建 立 在 一 種 邏 輯 性 (logical) 的 問 題 之 上 ,但 類 似 同 樣 的 問 題 , 你 也 可 以 說 它 是 一 , 但 是 它 不 是 知 識 論 上的 一 。康 特 : 但 是 你 說 維 根 斯 坦 指 的 是 logical space,space 這 個 字 , 這 是 一種 比 喻 (metaphor)?米 建 國 : 有 一 點 像 , 就 像 自 然 科 學 家 口 中 的 physical space 一 樣 。康 特 :Physical space is an object?米 建 國 :physical space 不 是 一 個 object,physical space 是 讓 object 出現 的 一 個 條 件 , 它 不 是 一 個 object。 同 樣 的 道 理 , 邏 輯 空 間 它 本身 不 是 一 個 possibility, 它 是 讓 這 些 possibility 出 現 的 條 件 。康 特 : 所 以 它 應 該 是 一 個 世 界 。米 建 國 : 它 也 不 能 用 world 來 稱 呼 , 你 可 以 說 它 是 一 個 union ofworlds, 作 為 一 個 世 界 有 它 特 別 的 意 思 , 它 是 眾 多 possible worlds的 一 個 world, 但 是 logical space 它 不 是 這 一 種 possible worlds 的world, 它 是 包 含 這 些 世 界 的 更 大 的 一 個 the one, 所 以 它 是ultimate。 我 們 一 般 科 學 家 所 認 為 的 那 一 個 world, 其 實 只 是 partof reality。康 特 :Possible world is a part of reality? This world is a possible worldtoo?米 建 國 : 對 , 都 是 part of reality康 特 :The possible is real?米 建 國 : 所 以 真 的 是 real, 假 的 也 可 以 是 real, 只 要 它 代 表 一 種 邏 輯的 可 能 。康 特 : 因 為 the possible world is real, 所 以 假 也 可 以 是 real。米 建 國 : 那 只 是 因 為 這 個 事 實 沒 有 在 這 裡 出 現 , 但 是 它 會 在 另 外 一

東 西 哲 學 對 話 201202 正 觀 雜 誌 第 二 十 七 期 / 二 ΟΟ 三 年 十 二 月 二 十 五 日個 可 能 世 界 出 現 。康 特 :If this world is real, and the possible world is also real, why cannot thelogical space be world of the worlds?米 建 國 : 維 根 斯 坦 並 不 這 麼 用 , 因 為 the world is the totality of facts,所 以 世 界 是 由 facts 所 構 成 的 , 但 logical space 並 不 是 由 facts 所構 成 的 。康 特 : 但 是 這 個 logical space 到 底 是 什 麼 ? 它 跟 這 個 world 還 是 有 相關 性 , 這 個 world is the totality of facts。 Totality of facts includes allpossible interrelations.米 建 國 : 世 界 是 由 所 有 的 在 這 個 world 裡 邊 的 positive facts 所 決 定 的 。康 特 : 那 logical space 不 可 說 , 但 是 可 以 被 顯 示 出 來 , 所 以 它 不 是 一個 world。 然 後 the world is everything,what is the fact, 這 就 是 有意 義 的 , 那 logical space 不 是 有 意 義 的 , 所 以 不 能 用 world 來 說終 極 實 在 。米 建 國 :It can be shown, 所 以 這 就 是 philosophers can do something morethan scientists.郭 朝 順 : 我 想 問 一 個 問 題 , 如 果 我 們 同 意 維 根 斯 坦 的 這 些 定 義 與 區分 , 意 思 就 是 說 ,logical space 跟 world 之 間 是 有 區 別 ,logical space談 的 reality, 就 是 所 有 一 切 可 能 世 界 的 邏 輯 空 間 的 意 思 , 而 world等 於 是 指 經 驗 世 界 , 意 即 出 現 在 經 驗 世 界 的 特 定 一 些 的 事 實 的集 合 。 那 麼 我 想 請 教 兩 位 , 佛 教 所 謂 終 極 實 在 , 與 維 根 斯 坦 的邏 輯 空 間 , 是 不 是 彼 此 並 不 相 互 抵 觸 ?康 特 : 與 佛 教 可 交 集 之 處 , 就 是 logical space 之 無 限 性 , 兩 個 皆 不 可說 , 但 是 可 以 被 顯 示 出 來 。 按 照 我 的 理 解 , 還 是 也 有 不 同 點 ,因 為 佛 教 把 存 在 理 解 為 價 值 之 體 現 , 這 一 點 好 像 不 一 樣 。米 建 國 : 存 在 可 以 是 有 價 值 的 , 你 可 以 把 存 在 本 身 視 為 it’s veryvaluable, 但 是 反 過 來 就 未 必 ,valuable 的 東 西 未 必 就 是 實 在 的 (thevaluable is not necessarily real)。 比 如 說 有 些 所 謂 有 價 值 的 東 西 ,並 沒 有 辦 法 形 成 一 個 可 能 性 , it’s only your illusion , yourimagination, 你 在 想 像 那 個 最 完 美 的 語 言 , 或 是 最 完 美 的 人 ,butyou’ll see, it can never be realized, 所 以 那 個 有 價 值 的 不 一 定 是real, 但 是 the real 本 身 它 可 以 是 為 一 種 價 值 , 因 為 它 是 real。康 特 : 但 是 在 佛 教 中 是 佛 法 之 終 極 價 值 , 是 一 種 宗 教 性 的 救 渡 價 值 ,this is real, and must be real。米 建 國 : 而 且 它 為 什 麼 會 是 有 價 值 的 , 就 是 因 為 佛 學 就 是 要 追 求 那個 「 道 」, 它 如 果 沒 有 價 值 , 你 為 什 麼 還 要 去 追 求 ? 但 是 我 的 意思 是 說 , 這 裡 跟 維 根 斯 坦 並 不 違 背 的 是 , 我 們 在 人 世 間 裡 邊 ,有 很 多 是 不 可 說 的 , 可 是 我 們 卻 認 為 它 是 有 價 值 的 , 可 是 這 些有 價 值 的 東 西 , 有 很 多 可 能 只 是 虛 幻 的 , 比 如 說 我 們 會 認 為 錢很 有 價 值 , 我 們 認 為 有 些 東 西 很 有 價 值 , 比 如 說 名 利 等 等 , 維根 斯 坦 可 能 會 告 訴 你 ,it’s not real, 但 是 照 佛 學 來 講 , 這 些 也 有可 能 不 是 real, 也 可 能 是 。康 特 : 按 照 佛 教 來 說 , 這 就 是 real, 當 然 它 不 是 說 錢 的 價 值 , 它 說 的是 某 一 種 特 定 的 價 值 是 real, 不 是 所 有 的 價 值 都 是 real。

東 西 哲 學 對 話 203郭 朝 順 : 我 同 意 有 一 個 點 可 能 是 跟 維 根 斯 坦 不 違 背 的 , 就 是 包 含 所有 可 能 性 的 那 個 邏 輯 空 間 , 即 是 華 嚴 稱 之 為 無 盡 世 界 的 概 念 ,也 就 是 所 謂 的 real。 但 你 剛 剛 所 說 的 一 句 話 :valuable 不 見 得 是real; 但 是 我 覺 得 佛 教 的 想 法 並 不 大 一 樣 , 就 在 於 說 佛 教 認 為 只要 是 valuable, 它 一 定 real, 譬 如 你 所 說 illusion,imagination 那種 東 西 , 就 佛 教 而 言 , 它 還 是 會 認 為 , 那 個 東 西 終 究 會 指 涉 到終 極 的 價 值 , 因 為 沒 有 一 個 東 西 不 指 向 那 個 終 極 的 價 值 , 而 佛教 所 謂 的 終 極 價 值 , 並 不 只 是 一 個 信 仰 問 題 而 已 , 而 是 意 謂 著存 在 的 必 然 性 使 得 即 使 是 illusion、imagination 的 事 物 , 它 還 是指 涉 到 如 我 們 剛 剛 所 用 的 很 多 語 言 , 用 了 很 多 可 說 的 方 式 , 或者 說 是 相 對 的 , 各 式 各 樣 的 , 甚 至 是 比 較 不 好 的 語 言 方 式 來 表達 時 , 所 遮 掩 的 終 極 實 在 , 因 為 它 終 究 還 是 以 其 自 身 的 方 式 ,指 出 其 在 終 極 價 值 中 的 存 在 脈 絡 , 也 終 將 引 出 某 種 對 於 終 極 實在 的 理 解 。 所 以 華 嚴 宗 說 「 一 切 皆 真 」, 因 為 沒 有 什 麼 東 西 是 可以 離 開 終 極 實 在 的 。( 對 談 結 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