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稻 江 學 報 第 五 卷 第 一 期
非 在 前 者 之 必 盛 , 在 後 者 之 必 衰 。 219
葉 燮 抨 擊 七 子 派 「 斥 近 宗 遠 」、「 排 變 崇 正 」 的 論 詩 之 旨 , 不 僅 意 在 糾 正 七 子 派 崇 唐 捨 宋 之 審 美 宗 尚 所 帶 來 的
流 弊 , 亦 在 一 定 意 義 上 , 反 映 其 高 瞻 遠 矚 地 體 察 文 學 盛 衰 之 發 展 趨 勢 , 對 宋 詩 格 調 予 以 包 容 的 批 評 態 度 與 通
達 詩 觀 。
( 二 ) 論 公 安 派 、 竟 陵 派 、 吳 中 詩 人
明 七 子 派 專 主 盛 唐 , 意 欲 恢 復 雄 渾 雅 正 的 文 學 氣 象 , 然 而 一 味 要 求 形 式 復 古 的 結 果 , 反 為 文 學 創 作 帶 來
弊 病 , 走 入 「 擬 唐 」 的 死 胡 同 。 其 後 , 公 安 派 努 力 打 破 擬 古 主 義 的 陳 規 定 局 , 提 出 「 獨 抒 性 靈 , 不 拘 格 套 」
的 創 作 主 張 , 並 推 崇 宋 詩 精 神 , 以 掃 詩 壇 專 摹 唐 調 之 前 塵 迷 霧 , 袁 宏 道 即 稱 美 蘇 詩 「 超 脫 變 怪 」, 220 更 直 言
「 唐 無 詩 」 221 以 敵 七 子 之 崇 唐 , 然 其 持 論 不 免 意 氣 用 事 , 落 於 矯 枉 過 正 之 弊 。 葉 燮 便 云 :
自 若 輩 ( 明 前 後 七 子 ) 之 論 出 , 天 下 從 而 和 之 , 推 為 詩 家 正 宗 , 家 絃 而 戶 習 。 習 之 旣
久 , 乃 有 起 而 掊 之 , 矯 而 反 之 者 , 誠 是 也 ; 然 又 往 往 溺 於 偏 畸 之 私 說 。 其 說 勝 , 則
出 乎 陳 腐 而 入 乎 頗 僻 ; 不 勝 , 則 兩 敝 。 而 詩 道 遂 淪 而 不 可 救 。 222
公 安 袁 氏 掃 除 有 明 以 來 「 獨 尊 盛 唐 」 之 復 古 流 弊 , 對 宋 詩 投 以 肯 定 的 眼 光 , 惜 囿 於 門 戶 之 見 , 沒 能 從 理 論 上
詳 加 闡 釋 「 尊 唐 」 何 以 為 非 , 其 詆 唐 之 論 自 不 免 「 溺 於 偏 畸 」。 繼 公 安 派 之 後 , 竟 陵 派 乘 間 崛 起 , 主 張 「 引 古
人 之 精 神 以 接 後 人 之 心 目 」 223 , 以 矯 正 七 子 「 擬 唐 」 之 陋 , 然 竟 陵 派 在 詩 學 創 調 上 追 求 抉 摘 字 句 , 不 避 險 怪 ,
葉 燮 在 《 原 詩 》 中 即 批 評 :
好 爲 大 言 , 遺 棄 一 切 , 掇 採 字 句 , 抄 集 韻 腳 。 覩 其 成 篇 , 句 句 可 劃 ; 諷 其 一 句 , 字
字 可 斷 。 其 怪 戾 則 自 以 爲 李 賀 , 其 濃 抹 則 自 以 爲 李 商 隱 , 其 澁 險 則 自 以 爲 皮 陸 , 其
拗 拙 則 自 以 爲 韓 孟 。 土 苴 建 安 , 弁 髦 「 初 」、「 盛 」。…… 尚 可 言 耶 ! 224
葉 燮 以 為 竟 陵 派 於 詩 歌 實 踐 中 玩 索 字 句 , 力 求 僻 澀 孤 峭 , 似 得 中 晚 唐 之 味 , 只 是 漠 視 建 安 、 初 盛 唐 之 詩 的 傳
219
《 原 詩 . 內 篇 下 》 第 六 則 , 頁 33。
220
明 . 袁 宏 道 〈 與 李 龍 湖 〉:「 蘇 公 詩 高 古 不 如 李 杜 , 而 超 脫 變 怪 過 之 , 有 天 地 來 , 一 人 而 已 。…… 蘇 , 詩
之 神 也 。 彼 謂 宋 不 如 唐 者 , 官 場 之 見 耳 , 豈 真 知 詩 為 何 物 哉 ?」 楊 家 駱 編 《 袁 中 郎 全 集 . 尺 牘 》( 臺 北 : 世
界 書 局 , 民 國 53 年 2 月 ), 頁 42;〈 答 梅 客 生 開 府 〉:「 蘇 公 詩 無 一 字 不 佳 者 。…… 蘇 公 之 詩 , 出 世 入 世 ,
粗 言 細 語 , 總 歸 玄 奧 , 恍 惚 變 怪 , 無 非 情 實 。 蓋 其 才 力 既 高 , 而 學 問 識 見 又 迥 出 二 公 ( 李 白 、 杜 甫 ) 之 上 , 故
宜 卓 絕 千 古 。」 楊 家 駱 編 《 袁 中 郎 全 集 . 尺 牘 》( 臺 北 : 世 界 書 局 , 民 國 53 年 2 月 ), 頁 127。
221
明 . 袁 宏 道 〈 張 幼 于 〉:「 世 人 喜 唐 , 僕 則 曰 : 唐 無 詩 ; 世 人 喜 秦 、 漢 , 僕 則 曰 : 秦 漢 無 文 ; 世 人 卑 宋 而 黜
元 , 僕 則 曰 : 詩 文 在 宋 、 元 諸 大 家 。」 楊 家 駱 編 《 袁 中 郎 全 集 . 尺 牘 》( 臺 北 : 世 界 書 局 , 民 國 53 年 2 月 ), 頁
124。
222
《 原 詩 . 內 篇 上 》 第 一 則 , 頁 3。
223
明 ‧ 鍾 惺 著 , 李 先 耕 、 崔 重 慶 標 校 《 隱 秀 軒 集 . 詩 歸 序 》( 上 海 : 上 海 古 籍 出 版 社 ,1992 年 9 月 ) 頁 235-236。
224
《 原 詩 . 內 篇 下 》 第 六 則 , 頁 34-35。
2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