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稻 江 學 報 第 五 卷 第 一 期
七 子 派 在 「 尊 唐 」 的 詩 學 傾 向 上 不 再 僅 是 對 盛 唐 典 範 的 觀 念 推 崇 , 在 學 古 過 程 中 更 是 死 守 傳 統 法 度 格 調 的 窠
臼 , 使 詩 歌 創 作 流 於 摹 擬 剽 竊 之 病 , 走 向 一 種 極 端 的 「 擬 唐 」 主 義 , 葉 燮 更 嚴 厲 批 判 :
惟 有 明 末 造 , 諸 稱 詩 者 專 以 依 傍 臨 摹 爲 事 , 不 能 得 古 人 之 興 會 神 理 , 句 剽 字 竊 , 依
樣 葫 蘆 。 如 小 兒 學 語 , 徒 有 喔 咿 , 聲 音 雖 似 , 都 無 成 說 , 令 人 噦 而 卻 走 耳 。 乃 妄 自
稱 許 曰 :「 此 得 古 人 某 某 之 法 」。 尊 盛 唐 者 , 盛 唐 以 後 , 俱 不 掛 齒 。 210
若 從 正 變 盛 衰 之 規 律 來 觀 照 古 往 今 來 的 詩 歌 發 展 , 可 知 詩 歌 往 往 能 「 因 變 而 得 盛 」, 然 明 代 詩 壇 之 所 以 「 因
變 而 益 衰 」 211 , 在 於 七 子 派 援 法 以 繩 己 律 人 , 使 詩 歌 流 於 陳 腐 , 成 為 文 學 發 展 的 阻 礙 。 當 然 , 葉 燮 並 不 否 認
學 法 , 然 「 法 在 神 明 之 中 , 巧 力 之 外 」 212 , 詩 歌 創 作 還 須 通 過 詩 家 的 「 匠 心 變 化 」 213 , 靈 活 運 法 , 方 能 達 到 「 我
未 嘗 摹 擬 古 人 , 而 古 人 且 為 我 役 」 214 之 境 地 , 因 此 , 葉 燮 反 對 臨 摹 剽 竊 , 依 樣 畫 葫 蘆 的 「 死 法 」 215 , 這 同 時 也
是 對 前 後 七 子 剽 竊 吞 剝 而 未 見 其 「 面 目 」 的 反 動 , 在 他 看 來 , 唐 詩 典 範 是 值 得 推 崇 的 , 但 明 七 子 派 專 學 盛 唐
膚 廓 所 創 作 出 的 「 擬 唐 」 詩 歌 , 則 是 不 足 以 賞 味 。
其 次 , 明 七 子 派 站 在 崇 唐 的 立 場 而 貶 斥 宋 詩 , 李 夢 陽 、 何 景 明 更 提 出 「 宋 人 無 詩 」 216 的 批 評 論 調 , 否 定
唐 以 後 的 詩 歌 成 就 。 對 此 , 葉 燮 說 道 :
有 明 之 初 , 高 啟 為 冠 , 兼 唐 、 宋 、 元 人 之 長 , 初 不 於 唐 宋 元 人 之 詩 有 所 為 軒 輊 也 。
自 「 不 讀 唐 以 後 書 」 之 論 出 , 於 是 稱 詩 者 必 曰 唐 詩 ; 苟 稱 其 人 之 詩 爲 宋 詩 , 無 異 於
唾 駡 。…… 噫 ! 亦 可 怪 矣 ! 217
任 何 時 代 的 詩 歌 各 有 其 價 值 與 特 色 , 觀 宋 人 「 以 文 為 詩 」 之 精 神 面 貌 , 乃 在 唐 代 詩 歌 固 有 的 陳 規 中 , 闢 出 一
條 求 新 求 變 的 創 作 途 徑 , 這 種 不 蹈 唐 人 陳 跡 而 別 開 生 面 的 詩 歌 風 格 , 正 是 葉 燮 肯 定 宋 詩 之 處 , 而 「 宋 人 主 理
不 主 調 」 218 、「 不 讀 唐 以 後 書 」 的 「 斥 宋 」 之 論 , 顯 然 是 缺 少 詩 歌 歷 史 發 展 觀 點 所 造 成 的 偏 執 。 故 葉 燮 云 :
余 之 論 詩 , 謂 近 代 之 習 , 大 概 斥 近 而 宗 遠 , 排 變 而 崇 正 , 爲 失 其 中 而 過 其 實 , 故 言
210
《 原 詩 . 內 篇 上 》 第 三 則 , 頁 10。
211
《 原 詩 . 內 篇 上 》 第 三 則 , 頁 9。
212
《 原 詩 . 內 篇 下 》 第 三 則 , 頁 21。
213
《 原 詩 . 內 篇 下 》 第 三 則 , 頁 21。
214
《 原 詩 . 內 篇 下 》 第 二 則 , 頁 18。
215
《 原 詩 . 內 篇 下 》 第 三 則 , 頁 20。
216
明 . 李 夢 陽 《 空 同 集 . 卷 四 十 八 . 記 . 潛 虯 山 人 記 》 云 :「 山 人 商 宋 梁 時 , 猶 學 宋 人 詩 。 會 李 子 客 梁 , 謂 之
曰 :『 宋 無 詩 』。 山 人 於 是 遂 棄 宋 而 學 唐 。」( 台 北 : 台 灣 商 務 印 書 館 ), 頁 12; 明 . 何 景 明 《 大 復 集 . 卷 三
十 八 . 誄 祭 文 雜 著 . 雜 言 》:「 經 亡 而 騷 作 , 騷 亡 而 賦 作 , 賦 亡 而 詩 作 。 秦 無 經 , 漢 無 騷 , 唐 無 賦 , 宋 無 詩 。
」( 台 北 : 台 灣 商 務 印 書 館 ), 頁 15-16。
217
《 原 詩 . 內 篇 上 》 第 二 則 , 頁 5。
218
明 . 李 夢 陽 《 空 同 集 . 卷 五 十 二 . 序 . 缶 音 序 》:「 詩 至 唐 , 古 調 亡 矣 , 然 自 有 唐 調 可 歌 詠 , 高 者 猶 足 被 管
弦 。 宋 人 主 理 不 主 調 , 於 是 唐 調 亦 亡 。…… 宋 人 主 理 , 作 理 語 , 於 是 薄 風 雲 月 露 , 一 切 鏟 去 不 為 , 又 作 詩 話
教 人 , 人 不 復 知 詩 矣 。 詩 何 嘗 無 理 , 若 專 做 理 語 , 何 不 作 文 而 詩 為 邪 ?」( 台 北 : 台 灣 商 務 印 書 館 ), 頁 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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