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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语儿童对数量名词短语辖域关系的认识* - The Chinese University of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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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没有接触过的语料可能是合语法,也可能是不合语法的。儿童在极其贫乏的<br />

经验基础上,在不同发展阶段都显示对句子合法性的敏感,同样是没听过的句子,<br />

儿童能意识到,有些是符合语法的,有些是不符合语法的。儿童这种对语言抽象<br />

形式的认识,一直是认知心理学者和理论语言学者所关注的对象。<br />

例如,小孩接受一些符合语言普遍共性的句子,同时拒绝一些违反语言共性的句<br />

型。四五岁的小孩能区别(1-2)两个句子, 明白到在句子(1)‘每个人’和‘自<br />

己’可以同指,就是说不同的人都各自喜欢自己,这个诠释以(1’)表示。但在<br />

句子(2), ‘每个人’和‘他’却不能同指,就是说此句只能理解为“不同的<br />

人喜欢某个人”,这个句子不能有(1’)而只能有(2’)的解释。估计在小孩的<br />

经验里面,没有人告诉他(1’)是不合语法的。既然‘他’是照应成分,按道理<br />

小孩完全有理由推断,句子(2)中的同指关系也成立。 3 然而,小孩却能做出<br />

正确的判断,拒绝接受此句中的同指关系。<br />

(1)每个人都喜欢自己。<br />

(1’)∀x= 人,x 喜欢 x 。<br />

(2)每个人都喜欢他。<br />

(2’)∀x= 人,x 喜欢 j 。<br />

为了解决如以上这种语言知识的柏拉图问题, 生成语法学派认为人有天赋的语<br />

言知识,人的基因里面刻录了人类语言这种复杂符号系统的一些普遍性特征。这<br />

些天赋的语言知识,可以看成人在出生时大脑中的语言系统的内容,让我们能够<br />

在贫乏不足的语言经验基础上获得复杂的语言系统。 这些知识包括了一些元素、<br />

结构和原则, 构成生成语法意义上的普遍语法 (Universal Grammar) (Chomsky<br />

1965)。例如,乔姆斯基的约束理论 (Chomsky 1981, 1986)总结了反身代词和代<br />

词的指称特点,反身词在一定的邻近范围内(例如反身词所处的句子)必须找到<br />

一个 c-统制它的先行语,而代词则在同样的范围内却不能有一个 c-统制它的先<br />

行语。 4 句子 (1) 里的`自己'以主语`每个人'为先行语,符合约束原则。<br />

句子(2)里的`他'以主语`每个人'为先行语,则违背约束原则。四岁的小<br />

孩已能正确区别这两个句子,表示他们已掌握约束原则,因此能判断句子(1)<br />

事实。<br />

3<br />

例如,在`张三是我同学,他的弟弟今年考上了北大'等最普通不过的句子里,`张三'和`他'<br />

显然是可以指称同一人的。<br />

4<br />

本文的‘c-统制’指‘c-command’:A‘c-统制’B 当而且当 A 和 B 互不支配 (dominate),而<br />

支配 A 的最低的短语 XP 同时也支配 B。<br />

2


的同指关系是遵守人类语言普遍规则的,而句子(2)的同指关系却违反语言的<br />

共性。约束原则的内容,是与生俱来的语言知识,这种知识是不可能仅仅通过符<br />

合语法的句子而获得的。 5<br />

人们从出生到成年,大脑里的语言系统,由于同语言环境的接触,加上各种认知<br />

机制 (如知觉、逻辑推理、记忆等)的发展,在各个阶段经历了许多变化,从<br />

初始状态发展到较稳定的成人语言系统。在生成语法哲学思想指导下的语言获得<br />

研究,试图描绘并且解释大脑语言系统在各个发展阶段的特点, 一方面从儿童<br />

语言中寻找普遍语法的经验证据,另一方面发掘大脑语言系统在接受环境语言信<br />

息的动态过程中,天赋和环境这两种因素如何影响语言获得。<br />

由于人们一出生就拥有丰富的语言知识, 因此语言获得可以进行得十分迅速。<br />

许多复杂的语言范畴和语言结构能在两三年内就有一定程度的掌握。例如, 汉<br />

语的名词、动词、体貌词、量词、句末助词等句法类别, 都是两岁或更早获得<br />

的类别 (Zhang et al 2005, Xiao, Cai and Lee 2006)。汉语的一些复杂结构,如涉及<br />

位移的‘把’字结构、如表示附加和限制的焦点结构 (如与‘又’、‘再’、‘只’<br />

等虚词相关的语义结构),儿童都在三岁前开始使用 (Xiao 2004, Lee 2005)。至<br />

于学前儿童对句法转换必须依赖层次结构 (structure dependence <strong>of</strong><br />

transformations) 以及对约束理论的认识,从英语的获得研究里已取得了大量的<br />

实验证据 (Crain and Nakayama 1987, Crain and Thornton 1998; Chien and Wexler<br />

1990 等)。<br />

2.为何研究儿童对数量名词短语辖域的认识?<br />

数量名词短语 (quantifier NP) 指表示数量的名词短语,如包括基数的名词短语,<br />

或包括逻辑量词的名词短语, 如例句 (3-7) 中划了底线的名词词组。 6 数量名<br />

5 Chien and Wexler (1990) 首次对全称量词短语和代词与反身代词之间的关系,做了系统的儿<br />

童语言研究,证明学前儿童已掌握乔姆斯基的约束原则 A 和 B (Chomsky 1981,1986)。他们<br />

测试了两岁半至六岁英语小孩对相當於(1-2)等句子的理解,如 "Every bear is touching herself"<br />

和"Every bear is touching her",发现三岁半左右的小孩就能正确区分这两种句子中的反身代词和<br />

代词与主语之间的同指关系。<br />

6 本文按一般术语习惯,名词短语中数词和名词之间的如‘个’,‘张’, ‘条’ 这样的词,称<br />

3


词短语有几个特点,对语言获得有十分重要的意义。首先它是非指称性的短语<br />

(non-referential),它的逻辑表达式包括算子 (operator) 和变元 (variable),而算子<br />

-变元链是普遍语法的一部分 (Chomsky 1993)。例如,(3') 是 (3) 的一种语义<br />

表达式,里面包括全称算子 ‘∀’和变元‘x’,意谓对于所有大学老师 x 来说,<br />

x 都出过国。再以句子 (4)为例,句中有两个数量名词短语,‘每个学生’和<br />

‘两张桌子’,前者以全称算子表示,而后者则以存在算子 ‘∃’和变元‘y’来<br />

表示,如 (4')和(4")所示。 7<br />

(3)所有大学老师都出过国。<br />

(3')∀x= 大学老师, x 出过国。<br />

(4)每个学生都擦洗了两张桌子。<br />

(4') ∀x =学生, ∃2 y= 桌子, x 擦洗了 y。 (主语宽域)<br />

(4'') ∃2 y= 桌子,∀x =学生, x 擦洗了 y。 (宾语宽域)<br />

一般而言,数量名词短语跟专名不一样,由于它是非指称性的,它并没有内在的<br />

指称值。它的指称值取决于其他数量名词词组所取的值 (Hornstein 1984, May<br />

1985, Aoun and Li 1993, Hornstein 1994)。数量名词短语另外一个重要特点,在于<br />

它跟其他数量词短语一起的时候,往往显示指称依赖关系,也就是辖域关系。 8<br />

量词,为方便起见,有时以 'CL' 标志,名词有时以‘N' 表示。<br />

7 由于句子 (4)中的数量词短语 ‘两张桌子’表示多数,句子的逻辑表达式较为复杂。为了<br />

方便说明,(4')和(4")给出的语义表达式,是简化的逻辑表达式。严格来说,(4')和(4")<br />

应分别以(a)和(b)表示:<br />

(a)∀x =学生, ∃ X= {y | y= 桌子} & 基数(X)=2,∀y ∈ X, x 擦洗了 y。<br />

(b)∃ X= {y | y= 桌子} & 基数(X)=2,∀x =学生,∀y ∈ X,x 擦洗了 y。<br />

8 严格来说,数量名词短语跟别的能表示为逻辑算子的成分共现时,就可能出现辖域关系。例如,<br />

以下句子涉及数量名词短语 ‘一本小说’和否定词‘没’,它们之间就呈现辖域关系。如果,我<br />

们先看否定,而存在量词受它管辖,那是 (b) 的解释, 即“没有一本小说是张三看过的”。 相<br />

反地,如果我们先决定存在量词的值,把它挪到否定的管辖以外,那就变成 (c) 的解释, 即“有<br />

一本小说是张三所没看过的”。<br />

(a) 张三没看一本小说。<br />

(b) ~ ∃x= 小说, 张三看了 x。<br />

(c) ∃x= 小说,~ (张三看了 x)。<br />

此外,一些并不表数量的量化成分,也显示辖域关系, 例如疑问词短语。以下句子(d), 能有<br />

两种理解 (d')和 (d'')。前者代表主语宽域的解释:“每个同学都看了一些电影,很可能是不一<br />

样的,是哪些电影?”, 而后者则代表宾语宽域的解释,即“有一些电影,所有的同学都看了,<br />

是哪些电影?”。<br />

(d) 每个同学都看了哪些电影?<br />

(d') ∀x=同学,什么 y=电影,x 看了 y。<br />

(d'') 什么 y=电影,∀x=同学,x 看了 y。<br />

4


例如句子(4)当中的两个数量名词短语之间能产生依赖关系。我们可以先决定<br />

学生 x 的值,然后再取对于这个 x 而言的两张桌子 y 的值。就是说,相对于<br />

每个学生 x 来说,有两张桌子 y 是 x 所擦洗的,不同的 x 擦洗不同的两张 y。<br />

由于我们先决定处主语位置的数量名词短语所体现的变元,而处宾语位置的数量<br />

名词短语所体现的变元是依赖它的,或受它所管辖的,所以这个诠释我们称‘主<br />

语宽域’,以 (4') 表示。 相反地,我们也可以先决定两张桌子 y 的值,然后再<br />

取对于 y 的学生 x 的值。换句话说,相对于某两张桌子 y 而言,每个学生 x 都<br />

擦洗了 y, 即所有的学生都擦洗了同样的两张桌子。这里,由于我们先决定处<br />

宾语位置的数量名词短语所体现的变元,而处主语位置的数量名词短语所体现的<br />

变元是依赖它的,因此这种诠释我们称‘宾语宽域’。 9<br />

数量名词短语的辖域关系如何决定,存在着语言之间的差异。有些语言 (如汉<br />

语)一般只容许句法层次结构上较高的数量名词短语取宽域,而不容许句法层次<br />

结构上较低的数量名词短语取宽域。因此,如 (5)这样的汉语句子,很容易得<br />

出 (5')所表示的主语宽域含义,即相对于两个学生 x, 所有的桌子都被他们擦<br />

洗了;但是,却很难得到(5")所表达的宾语宽域含义。就是说,很难把(5)<br />

理解为相对于每张桌子 y 来说,有不同的两个学生 x 把它擦洗了。<br />

另外有一些语言 (如英语),不以数量名词短语的表层位置来决定它们之间的辖<br />

域关系 (May 1977,1985), 即处于层次结构上较高位置的主语能取宽域, 处<br />

于层次结构上较低位置的宾语也能取宽域。例如,句子(6)是对应于汉语句子<br />

(5)的英语句,此句既能有主语宽域的解释,也很容易得出宾语宽域的解释。 10<br />

本文主要讨论量化短语其中一个大类,即数量名词短语 (Quantifier NP)。<br />

9 以普通话为母语的人,一般不认为句子 (4) 能有宾语宽域的解释, 即不能理解为 (4")。此<br />

句如主语取宽域,即每一个学生都擦洗两张桌子,这两张桌子可以刚好是相同的,因此能给我们<br />

宾语宽域的错觉。但实际上,好像(4)这样的汉语句子,宾语取宽域是十分困难的,大多数本族<br />

语者不会接纳这种理解。这点只要对照下一个句子(5)就能看清楚。<br />

10 May (1977,1985)是在句法的层面上来处理逻辑辖域的。按照他的分析,句法结构其中一<br />

个层次为逻辑形式 (Logical Form),由表层结构通过量化短语提升 (Quantifier Raising, 或<br />

简称 QR)而衍生。QR 的规则是‘加插 α’ (Adjoin α)。两个量化短语的辖域关系,由它们在<br />

逻辑形式上的相对句法位置而定。例如,按照 May(1977)的分析,好像(6)这样的句子,运<br />

用 QR 提升句中的两个数量名词短语,能导出以下两个逻辑形式, 其中(a)表示主语宽域,(b)<br />

表示宾语宽域。管约理论对逻辑辖域的处理,很大程度上采用了 May 的分析。<br />

(a)[S Two students1 [S every desk2 [S t1 cleaned t2 ]]]。<br />

5


为了分析这种表现在量化辖域方面的语言之间的差异, Huang (1982) 提出同构<br />

原则(7),他认为汉语以句法表层结构的 c-统制关系来决定数量名词短语的辖<br />

域关系 (Huang 1982: 220)。汉语是遵循量化辖域同构原则的语言;而英语则不<br />

受这种原则约束。<br />

(5)有两个学生擦洗了每张桌子。 11<br />

(5') ∃2 x= 学生,∀y = 桌子, x 擦洗了 y。 (主语宽域)<br />

(5'')*∀y = 桌子,∃2 x= 学生, x 擦洗了 y。 (宾语宽域) 12<br />

(6)Two students cleaned every desk.<br />

(6')∃2 x= student,∀y = desk, x cleaned y。 (主语宽域)<br />

(6'')∀y = desk,∃2 x= student, x cleaned y。 (宾语宽域)<br />

(7) 辖域关系的同构原则<br />

如 QNP1 在表层结构 c-统领 QNP2,则 QNP1 在逻辑形式上取宽域。 13<br />

数量名词短语的辖域特点还受题元层级因素和数量词的词汇因素所影响。一般而<br />

言,题元为施事的数量名词短语优先取得宽域,题元为处所、目标、来源的数量<br />

名词短语次之;最后才轮到题元为客体的数量名词短语。就是说,诸如一些其他<br />

句法现象一样,数量名词短语的辖域关系,也受到如 (8)这样的题元层级的影<br />

响 (Jackend<strong>of</strong>f 1972)。 14 此外,‘每个 N’带有分配性 (distributive)特征,<br />

(b) [S Every desk2 [S two students1 [S t1 cleaned t2 ]]]。<br />

11 由于汉语主语位置一般不容许不定数量名词短语 (Chao 1968, 朱德熙 1982)。不定数量名<br />

词短语需要加动词‘有’,句子才比较自然。这方面所涉及的因素很多,可参看范继淹(1985),<br />

Xu (1997)和 Tsai (2001)。本文将略过‘有两 CL N'和 ‘两 CL N’ 之间的这种差别,在讨论<br />

辖域关系时把前者等同后者来处理。<br />

12 在句子的语义表达式前面加上 ‘*’,‘?’或‘??’号,表示将这个意思赋予相关句子,有不<br />

同程度的困难。‘*’表示“几乎不可能”,‘?’表示“勉强可以”,‘??’表示“很困难得到”。<br />

13 Huang (1982)的轄域解釋同構原則 (General Condition on Scope Interpretation, Huang<br />

1982: 220) 所概括的,比(7)要广,原文所列原则为:“設定 A 和 B 為 数量詞 (QP)或数<br />

量名词短语 (QNP)或量化語 (Q-expression),如果 A 在表層結構 c-统制 B ,A 在邏輯結<br />

構也 c-统制 B。" 其中,数量詞(QP)是为了解决如 ‘每队 五个人 的球队’中 QP 和 QNP 之<br />

间的辖域关系,至于量化語 (Q-expression)则把如否定词、模态词等能体现辖域关系的逻辑<br />

成分,都包括进这个原则所适用的范围来了。<br />

14 例如,Jackend<strong>of</strong>f(1972)指出,被动变换就受题元层级的制约,一般来说,被动句的介词 ‘by’<br />

的宾语,其题元在题元层级上要高于被动句的主语。由此可解释为什么以下 (a)句成立,而(b)<br />

句却不成立。 句子(a)中, 'the man' 的题元是施事,主语'the ball' 的题元是客体;句子<br />

(b) 中‘the boy’的题元是客体,主语‘the man' 的题元是处所,前者在题元层级上低于后者。<br />

(a)<strong>The</strong> ball was kicked by the man.<br />

(b)*<strong>The</strong> man is resembled by the boy.<br />

6


比不带分配性特征的 ‘所有 N’更能取得宽域。有关英语和汉语的许多调查研<br />

究,都印证了这些题元因素和数量词的词汇因素对辖域关系所起的作用(Ioup<br />

1975, Mitchum et al 1980, Xu and Lee 1989, Liu 1990, Kurtzman and McDonald<br />

1993, Beghelli and Stowell 1997, Lee, Yip and Wang 1999)。<br />

以下面的汉语句子为例,(9)跟(5)不同的地方,在于 (9)的主语题元为客<br />

体,宾语题元是处所,而处所比客体更优先取得宽域,因此此句较容易得到宾语<br />

宽域的理解。相反地,(5)的主语题元为施事,而宾语题元则是客体,优先取得<br />

宽域的为施事,此句因此难以得到宾语宽域的解释。 15 至于句子 (10)的主<br />

宾语的题元,跟句子(9)完全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处于宾语位置的数量名词短<br />

语,前者是不带分配特征的 ‘所有的屋顶’, 而后者是带分配特征的‘每个屋<br />

顶’。因此,(9)比(10)更容易取得宾语宽域解释。<br />

(8)题元层级<br />

施事 〉 处所/ 目标/ 来源 〉 客体<br />

(9)有两只小猫跳过每个屋顶。<br />

(9')∃2 x= 小猫,∀y = 屋顶, x 跳过 y。 (主语宽域)<br />

(9'')?∀y = 屋顶, ∃2 x= 小猫, x 跳过 y。 (宾语宽域)<br />

(10)有两只小猫跳过所有的屋顶。<br />

(10')∃2 x= 小猫,∀y = 屋顶, x 跳过 y。 (主语宽域)<br />

(10'')??∀y = 屋顶, ∃2 x= 小猫, x 跳过 y。 (宾语宽域)<br />

综观影响汉语量化辖域关系的各种因素,首先是同构原则,一般处于表层句法结<br />

构较显著位置的(如主语位置)优先取得宽域,其次题元关系和数量词本身的语<br />

义特点都起着一定的作用。由于后两个因素的影响,汉语在一定程度上偏离辖域<br />

解释的同构原则,宾语也能取得宽域,其中以类似 (9)这样的句子为典型。 16<br />

15 Xu and Lee(1989)以题元层级来分析汉语数量名词短语的辖域关系,认为如果两个数量名<br />

词短语处于同一个句子,如果两个短语都在动词前面,或一个在动词前,一个在动词后,语序决<br />

定辖域关系,即居前的短语取宽域。如果两个数量名词短语都在动词后面,题元关系将决定句子<br />

是否产生辖域歧义。<br />

16 Lee, Yip and Wang (1999) 系统地调查了说普通话成人对如(5)、(9)、(10)等句子的语感,证<br />

实了题元层级和数量名词词汇因素对辖域关系的制约,是具有心理现实性的。<br />

7


有关儿童如何获得数量名词短语的辖域特点,值得探索以下几个问题:<br />

(一)儿童在认识数量名词短词的数量含义后,是否能立刻掌握它的指称依<br />

赖性特点,即儿童能否处理数量名词短语的辖域关系? 儿童在早期阶段会不<br />

会把数量名词短语理解为指称性的短语,就是说把这些短语理解为不定有指<br />

成分? 儿童最初对数量名词短语的假设是 [+算子] 还是 [-算子],即他们<br />

会不会把这些短语分析为具有算子-变元的组合?<br />

(二)既然不同语言以不同的原则来诠释数量名词短语之间的辖域关系,而<br />

生长在不同语言社群的儿童的初始状态应该是一样的,儿童什么时候开始掌<br />

握目标语言的辖域原则, 如汉语所显示的辖域同构原则?<br />

(三)如果数量名词短语的辖域关系受着题元层级和数量名词的词汇特征的<br />

制约,儿童什么时候意识到这些因素?题元所涵盖的各种概念,如‘施事’,<br />

‘客体’,‘处所’等,应该说属于人大脑里的概念系统 (Chomsky 1980: 55),<br />

如果题元层级是普遍的认知原则,儿童应该不需大量的语言素材就能掌握这<br />

种语言知识。<br />

3. 说普通话儿童对数量名词短语辖域的认识<br />

3.1 说普通话儿童对数量名词短语的指称依赖性的认识<br />

普通话儿童什么时候了解到,类似‘一张桌子’这样的数量名词短语能转为变量,<br />

在辖域上作指称依赖的解释,即相对于‘每个学生都擦洗了一张桌子’这样的句<br />

子,‘一张桌子’的取值能否以‘每个学生’的取值为参照?从 Erbaugh (1982) 的<br />

自然语言调查和 Lee (1986) 的实验调查,我们知道普通话儿童在四岁前已开始<br />

使用并理解副词‘都’的全称意义。 17 Lee (1986, 1991)和 Chien and Wexler<br />

(1989) 用不同的实验方法证实,普通话儿童四岁前已能赋予数量名词短语非指<br />

称性的解释,即能对这些短语作变量性质的、指称依赖的解释。 Lee (1986,<br />

1991)用的是动作演示方法 (Act-out method), 要求小孩通过摆设一些道具来演<br />

示他们对句子的理解,例如实验者展示三个玩具小凳子,在凳子旁边摆放了三根<br />

17 除了在一些子句及带模态动词的语境,一般带‘每’的全称数量名词短语在动词前出现,都<br />

需要有副词‘都’,这点 Lee (1986)已注意到,Huang (1996) 对此提出有关的分析。因此要看小<br />

孩对数量名词短语的辖域关系的理解,必须先看他们对副词‘都’本身的理解。<br />

8


短绳子,然后对小孩说‘X (=小孩名字)在每个凳子上都放一根绳子’,小孩<br />

听了句子后摆放绳子,来显示他们的理解。Lee (1991) 调查了 117 名 3 至 8<br />

岁的北京儿童,每个年龄组 16 至 21 人,发现 3 岁和 4岁的小孩,已有约 65%<br />

很系统地对上述类型的句子作出全称数量名词短语的宽域理解,即他们在每个玩<br />

具小凳子上放了一根绳子,显示他们对‘一根绳子’作出了非指称性的辖域依赖<br />

理解, 到了 5 岁,这个百分比达 80%,6 岁后则超过 90%。 18 Chien and Wexler<br />

(1989) 用了另一种动作演示方法,在台湾测试了 192 名 3 至 10 岁的说普通<br />

话小孩对辖域关系的理解。实验者在纸上展示三个空的方格,另外展示一张卡片,<br />

上面有三种图形 (十字、黑点、黑三角)。实验者说出如‘在每个格子里都画一<br />

个图形’这样的测试句后,要求受试小孩画图表示理解,他们可以在三个空格里<br />

画同样的或不同的图形,并在一个空格里画超过一个图形。 19 实验结果显示,3<br />

至 4 岁组的小孩约 30% 在三个不同方格里画了三种不同的图形 (反应 A),另<br />

外约 18% 在三个方格里画了相同的图形 (反应 B)。 在 4-5 岁以上,约 50%<br />

至 65% 的小孩显示反应 A, 而 约 20% 至 45% 的小孩显示反应 B。 从逻<br />

辑的观点看,我们能把两种反应都解释为一种全称数量名词短语的宽域解释,这<br />

样的话,小孩在 4 岁后绝大部分都能把‘一个图形’这样的短语理解为一个具<br />

指称依赖特点的成分。 20<br />

Chien and Wexler (1989) 和 Lee (1991) 所用的实验方法是动作演示 (Act-out),<br />

小孩通过画图或摆设玩具来表达他们对测试句的理解。但这种方法有一个弊端,<br />

就是小孩进行的某个动作,只表示他们较强的辖域解释,可能小孩也能接纳另一<br />

种辖域解释,只不过这种解释较弱,没机会演示出来。 Lee (1997)采用了图<br />

18<br />

很多研究者都注意到,小孩可能受道具摆设的影响,在面前有三张凳子和三根绳子的情况底<br />

下,小孩可能倾向作出一一对应的反应,就是说,小孩对这种测试句的反应,可能不真正反映他<br />

们对辖域的理解。这点下面会进一步说明。也有一些实验者,系统地控制实验道具摆设的数目,<br />

从而对小孩的辖域理解作更精细的探讨 (请参看 Philip 1995)。<br />

19<br />

Chien and Wexler (1989) 的实验设计,使用一个比较抽象的情景,在一定程度上能避免小孩受<br />

道具摆设的影响而作出一一对应的反应。<br />

20<br />

应当指出,Chien and Wexler (1989) 采取了较严格的标准,只把反应 A看作是全称数量短语<br />

的宽域解释。这意味着他们要求,具辖域依赖性质的短语,不仅要在例 (token) 上显示分配,而<br />

且也要在样 (type) 上显示分配。这种分析方法,应该说并不是逻辑式本身所要求的。但即使用<br />

这个严格标准,普通话小孩 4 岁后一半或以上对‘一个图形’仍赋予辖域依赖的解释,而且这<br />

个是小孩所给的主要解释。<br />

9


片验证 (picture verification) 的方法,在北京调查了 4-5 岁普通话小孩对‘所有<br />

的叔叔都挑着两桶水’和‘所有的叔叔都挑着水桶’这些类型句子的理解。 21 共<br />

调查了 13 名 4 岁儿童,14 名 5 岁儿童,以及 14 名成人。以上两类测试句,<br />

每句都跟不同的图片相配,反映不同的辖域关系。例如,‘所有的叔叔都挑着两<br />

桶水’这个测试句,与其相配的图片包括下列三种情景:(a)共有三个叔叔,每<br />

个叔叔挑着两个不同的水桶,共有 6 个水桶 (主语宽域解释);(b) 共有三个叔<br />

叔,他们三个人合挑着同样的两个水桶,共有两个水桶 (每一−所有解释) 22 ;<br />

(c) 共有三个叔叔,其中一个叔叔单独挑着一个水桶,另外两个叔叔一起挑着另<br />

一个水桶,共有两个水桶(累积解释) 23 。实验者让小孩聆听测试句,同时观看<br />

与之相配的图片,然后要求小孩判断,所听到的句子是否在说正在展示的图片。<br />

结果显示,4 岁和 5 岁的小孩,超过 95% 接受主语宽域的解释;同时有 70% 接<br />

受每一−所有解释。 24 这些结果说明,用图片验证的方法,也看到 4-5 岁的小孩<br />

能把数量名词短语‘两桶水’理解为在辖域上依赖主语‘每个叔叔’。四至五岁<br />

的小孩已有能力,把表基数的数量名词短语理解为变元,从其他语言也得到十分<br />

确凿的实验支持 (请参看 Philip 1995, Crain 1996 有关英语的研究;H.Lee 1990 有<br />

关韩语的研究)。<br />

跨语言获得研究显示,语言之间的数量词存在差异,而说不同语言的儿童,对基<br />

数数量名词短语的理解有差异。 Su (2001) 发现英语儿童对表示存在量化的名词<br />

词组 ‘a N’比汉语儿童对相应的名词短语‘一 CL N’更容易给出指称依赖或<br />

辖域依赖的解释。汉语儿童具有把‘一 CL N’当作不定有指名词短语的倾向。<br />

Su (2001)用了 Crain and Thornton (1998) 所倡导的真值判断方法 (Truth<br />

Value Judgment),在台湾调查了 4 至 5 岁普通话儿童对如‘每只狗都被一个蓝<br />

21 这个实验还包括了主语和宾语都是基数词短语的句子,如‘有三个叔叔挑着两桶水’,本文只<br />

报告该实验有关全称量化短语和存在量化短语之间辖域关系的数据。<br />

22 ‘每一−所有’解释的特点,就是第一个集合(即叔叔集合)的每个成员都跟第二个集合(即<br />

水桶集合)的所有成员都产生联系。很难说‘每一−所有’解释就代表宾语宽域。下面 3.2 节<br />

对这个问题将进一步探讨。这里只指出,‘每一−所有’解释也能看作主语宽域的一种体现。<br />

23 这个解释称‘累积解释’,是因为共有三个叔叔,两个水桶,叔叔集合的整体负责了水桶集合<br />

整体的挑扛工作,但不一定叔叔集合的每一个成员,都跟水桶集合的每个成员发生联系。累积解<br />

释反映一种两个数量名词短语之间的非辖域依赖关系。<br />

24 4 岁组的小孩只有约 45% 接受这种测试句的累积解释,到 5 岁组只有 25% 接受这种解释,<br />

成人只有约 10% 接受这种非辖域依赖性的累积解释。<br />

10


精灵带走了’这样的被动句的理解。这种实验手段,注重实验情景的语用合适性,<br />

不要求小孩做很多动作,以排除一些非语言因素的干扰。实验者讲一个故事,用<br />

玩具道具来演示故事中的人物和动作,在实验的过程中,只要求受试儿童仔细聆<br />

听故事情节及故事中各个角色所说的话,最后判断其中一个叫 Kermit 的玩具青<br />

蛙作为旁观者所说的话,是否符合故事所描述的情况。由于儿童在实验情况下,<br />

有可能倾向附和成人实验者,对句子作出‘是’的判断,因此 Crain and Thornton<br />

这种实验设计一般要求,如果要测试小孩是否对一个句子有某种理解,应该在句<br />

子的解释违背现实情况的条件下显示这种理解,换句话说,假如小孩用了某种解<br />

释,而故事情节所描述的情景刚好跟这种理解相反,这个句子应判断为伪,小孩<br />

应该给一个否定的回答,说句子不符合情况。这样才是真正显示小孩是纯粹按照<br />

语言理解,而不是根据别的非语言因素来作出判断的。 25 以上述的被动句为例,<br />

Su (2001) 在实验中用了以下人物和道具:玩偶米妮,三个蓝精灵,一匹马,三<br />

只小狗。故事的演示按以下步骤展开:三个蓝精灵来到米妮的宠物商店,进行以<br />

下对话 (11)。<br />

(11)测试普通话小孩的数量名词短语的一种真值判断实验设计<br />

蓝精灵甲:这些小狗那么好玩,我儿子一定喜欢所有这些狗,我要把它们全<br />

买下来。<br />

蓝精灵乙:等一等,我也要给我小孩买个小狗。<br />

蓝精灵甲:那你就买那匹小马吧, 它也很好玩。<br />

蓝精灵丙:可是我家里没那么多空间养小马,而且我的女儿真的想要一只小<br />

狗,我不给她买一只小狗的话,她会感到非常失望。<br />

蓝精灵甲:我能理解这种感受。好吧, 我就要这个灰色小狗。<br />

蓝精灵乙:谢谢。那我就要这个咖啡色的小狗吧。<br />

蓝精灵丙:那我就要这个白色小狗吧。<br />

25 这种对真值判断实验设计的要求,称证伪条件 (Condition <strong>of</strong> Falsification)。另外,实验设计还<br />

需要保证,实验情景中人物所使用的测试语句,是在语用合适的情况下使用的。由于根据证伪条<br />

件的要求,如果小孩对测试句赋予某种理解,他会判断 Kermit 青蛙所说出的测试句,是违背故<br />

事情节的。那么故事情节中必须保证具备某些元素,让 Kermit 青蛙有可能作出错误判断。后一<br />

种要求称作合理否定原则 (Condition <strong>of</strong> Plausible Denial)。Crain and Thornton (1998) 对这些实验<br />

要求有详细的讨论,下面我们讨论 Su (2001)的实验时,也会更具体说明。应该指出,由于<br />

这种严格的实验设计需要的操作较为复杂,实验操作时间较多,不是所有前人研究的真值判断设<br />

计都满足这些条件。<br />

11


青蛙 Kermit 在听完这个故事后,就评论说:‘这是一个三个蓝精灵去米妮宠物店<br />

买宠物的故事,我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每只小狗都被一个蓝精灵买走了。’ 在<br />

这时候,实验者要求受试小孩判断,青蛙所说的总结评论是否符合刚刚所展示故<br />

事的内容。假如受试小孩对测试句‘每只小狗都被一个蓝精灵买走了’只理解为<br />

‘一个蓝精灵’取宽域,就是说把句子理解为,同一个蓝精灵买走了所有的小狗,<br />

那么受试小孩就会认为青蛙所说的不对,不符合故事内容,因为事实上不同的小<br />

狗都被不同的蓝精灵买走了。Kermit 说错了话是有可能的,因为在故事情节开<br />

头的对话中,蓝精灵甲的确曾说过,想把所有的小狗都买下来,因此 Kermit 可<br />

能记错了,而做了错误的评论。 26 在这种实验设计中,如果受试小孩总是坚持<br />

他们的看法,认为青蛙说的不对,那么他们显然是没把‘每只小狗’取宽域,或<br />

者说没把‘一个蓝精灵’当作辖域依赖的变元成分来看待。<br />

Su (2001) 的实验,发现只有 21% 的四五岁小孩接受青蛙 Kermit 的判断,就是<br />

说只有极少数小孩认为,‘每只小狗都被一个蓝精灵买走了’这个句子能有一个<br />

主语宽域的解释。Su (2001) 认为,这些小孩可能把‘一个蓝精灵’这样的数量<br />

名词短语理解为指称性的不定有指成分,因此拒绝把它当作被分配的变元看待。<br />

Su (2001) 调查了英语儿童对‘Mickey Mouse didn't ride a dog’等句子和说普通<br />

话儿童对‘米老鼠没骑一只狗’等句子的理解,从中找到证据支持她的看法。这<br />

种句子包括两个逻辑成分,一个是否定词,另一个是数量名词短语, 它们能产<br />

生辖域关系,‘米老鼠没骑一只狗’能理解为否定词宽域,即“米老鼠一只狗都<br />

没骑过”,或者数量名词短语取宽域,即“有一只狗米老鼠没骑”。 Su (2001) 发<br />

现,英语小孩比说普通话小孩更容易取得前一种解释,显示说普通话小孩更倾向<br />

把‘一只狗’这样的短语理解为不定有指成分。<br />

上述各种实验材料表明,总的来说,小孩在 3-4 岁已能把表全称逻辑量词的数<br />

量名词短语和表基数的数量名词短语理解为算子-变元关系,而且能把后者理解<br />

26<br />

实验设计中开始的对话,提到其中一个蓝精灵想把所有的小狗都一个人买走,就是为了满足<br />

合理否定条件 (Condition <strong>of</strong> plausible denial)。<br />

12


为在辖域上依赖前者。这正说明,小孩一旦掌握了数量名词短语的数量涵义,就<br />

很快能掌握这些短语的逻辑辖域特点,并能体会到这些短语可分析为算子-变元<br />

组合。但是,由于不同语言中表基数或全称的数量名词短语可能出现词汇上的差<br />

异,说不同语言(如英语、普通话)的小孩对同样数量名词短语之间的辖域依赖<br />

关系,可能有不同的理解。 27<br />

3.2 说普通话儿童对辖域关系的同构原则的认识<br />

如上面第 2 节所说,在处理辖域关系方面,存在语言之间的差异,汉语大致上<br />

遵循一个同构原则 (上文 (7)),倘一个句子有两个数量名词短语,在句法表<br />

层结构上占较高位置的应取宽域,在句法表层结构上占较低位置的取窄域。 跟<br />

汉语相反,英语不需遵循这种同构原则。这种差异反映在(5)跟(6)这两个句<br />

子之间的差异:对母语为普通话的人来说, (5)只有主语宽域的解释,然而相<br />

应(5)的英语句(6)却是歧义的,既能有主语宽域的解释,也能有宾语宽域的<br />

意思。从语言获得的观点看,我们需要了解,小孩在语言发展的早期阶段,是怎<br />

么理解逻辑辖域的。 他们一开始就用同构原则来处理数量名词短语之间的辖域<br />

关系,还是他们开始并不预设同构原则,只是后来通过接触目标语(即普通话)<br />

的语言事实时才逐步掌握同构原则?<br />

在这个问题上,有一种以 May(1977,1985)和 Hornstein(1984)为代表的看<br />

法,认为既然量化短语的辖域关系,是由量词提升 QR 所导出来的逻辑形式来<br />

决定的,而 QR 是看不见的句法操作,因此应该是不能通过经验获得的知识。 28<br />

从这个思路来看数量名词短语的辖域的获得问题,很自然会认为,小孩在初始状<br />

态并不遵循同构原则,而是预设任何数量名词短语都能通过量词提升而取得宽<br />

域。换句话说,不管是汉语儿童或者英语儿童,他们在语言获得的初始阶段,应<br />

该都把 (5-6)这样的句子理解为具有辖域歧义。<br />

27 Lee (1986)假设小孩开始的时候,数量名词短语是指称性的,即他们把‘一 CL N’理解为<br />

指称某一特定个体。该论文认为,小孩通过观察数量名词短语使用时的分配关系,才领会到它们<br />

能有 [+算子] 的理解。就是说,数量名词短语的预设解释是[−算子]。本文所报告的实验数据,<br />

不足以断定小孩是预设数量名词短语为[+算子],还是通过经验获得这种知识的。但 3-4 岁小孩,<br />

已有能力给出[+算子] 的理解,是不容置疑的事实。<br />

28 请参看本文附注 9 有关量词提升 QR 的讨论。<br />

13


另一种以 Huang (1982) 为首创的看法则认为,语言普遍遵守辖域同构原则,小<br />

孩预设同构原则,不把(5-6)这样的句子当作有辖域歧义,小孩是通过目标语<br />

中的其他句法特点来掌握辖域歧义的。Huang (1982:137-151) 最早对逻辑辖域<br />

的获得问题进行深入探讨。他认为语言普遍遵守辖域同构原则。但是,有些语言<br />

(如英语)容许对句子结构进行重新分析,把 (6) 分析为(12),将句子的宾语<br />

向右方提升到一个在结构上比主语更高的位置。这样一来,按照辖域解释的同构<br />

原则,宾语也能取宽域。由于汉语的句法限制,已带宾语的动词短语 VP,一般<br />

不能再带补语,因此不能容纳好像 (12)这种重新结构分析,因而不能产生宾<br />

语宽域的解释。 29<br />

(6) [STwo students [VP cleaned every desk]]。<br />

(12) [S [S Two Students [VP cleaned t ]] every desk t ]]。<br />

还有一种以 Aoun and Li (1989,1993) 为代表的看法,也认为汉语和英语在辖域<br />

歧义上所显示的差异,可追溯到两个语言在句法上的差异,但差异不在汉语的动<br />

词补语结构限制,而是因为英语表层结构中的主语,是从动词短语的主语位置提<br />

升上来的; 而汉语由于本身屈折词贫乏,因此缺乏主语提升这种操作。汉语在<br />

表层结构的主语,在底层结构就处在 IP 的 SPEC 位置,主语并不和 VP 中的<br />

任何成分产生先行语-语迹的链联系。 30 这样一来,在表层结构上,英语句子 (6)<br />

和汉语句子 (5)的表层结构,实际上是(13)和(14)这样的表达式。<br />

(13)[IP Two students1 [VP t1 cleaned every desk ]]。<br />

(14)[IP 有两个同学 [VP 擦洗了 每张桌子 ]]。<br />

(15)最简约束要求<br />

变元必须被最邻近的可能先行语 (A’ 约束语) 所约束。<br />

29 Huang (1982:41) 用 X标杆理论,刻画了汉语的短语结构限制 (a-b)。就是说, 汉语只有动<br />

词在 X 0 的层次才能带补语;如果动词已带宾语,即在 X 1 的层次,就不能再带补语。 Huang<br />

(1982) 以这个汉语句法限制,来解释汉语辖域关系缺乏歧义这个语言事实。<br />

(a) X n → X n-1 YP* iff n=1, and X≠N<br />

(b) X n → YP* X n-1 otherwise<br />

30 在管约理论中,‘主语’广义理解为短语 XP 的指示语 SPEC 位置。因此屈折词短语 IP 和动<br />

词短语 VP 都有主语位置。表层结构中的主语,处在 IP 的指示语 SPEC 位置,是通过主语提<br />

升,从动词短语的 SPEC 位置位移到 IP 的 SPEC 位置的。这种位移的目的,是为了从屈折词<br />

那里取得格指派。<br />

14


(16)[IP Two students1 [IP t1 [ VP every desk2 [VP t1 cleaned t2 ]]]]<br />

(17)[IP 有两个同学 1 [IP t1 [VP 每张桌子 2 [VP 擦洗了 t2 ]]]]<br />

(18)辖域原则 (Aoun and Li 1993: 21)<br />

一个量化短语 A 能对另一量化短语 B 取宽域,当且仅当 A c-统制一个包<br />

括 B 在内的链的其中一个成员。<br />

按照 Aoun and Li 的分析,只要承认这种语法差异,就能解释为什么汉语缺乏<br />

辖域歧义。他们首先用一条称为‘最简约束要求(<strong>The</strong> Minimal Binding<br />

Requirement, 或简称 MBR)’的原则 (15),来限制 QR 在导出逻辑形式时所<br />

产生的位移可能。这条原则,规定一个量化短语只能提升到邻近的位置上,而不<br />

能跨越另一个 A’约束语。应用这个原则,表层结构(13)和(14)就只能有好<br />

像 (16)和(17)这样的逻辑形式。理论上,在逻辑形式 (16)里,QR 容许<br />

把‘every desk' 加插到 ‘Two students’的前面,但这样做将违反最简约束要求。<br />

同样地,在逻辑表达式 (17),‘每个桌子’也不能越过主语 ‘两个同学’加插<br />

到第一个 IP 前面。 31 Aoun and Li 进一步指出,逻辑形式(16)和(17)的一<br />

个重要差别,在于(16)表达式中经过 QR 提升的宾语‘every desk2' 的 c-统<br />

制范围里,包括主语‘Two students'的语迹 t1 ,而在(17)当中,QR 提升的<br />

宾语 ‘每张桌子’的 c-统制范畴里,却没有主语的语迹。因此 Aoun and Li 提<br />

出一个新的辖域解释原则 (18),规定怎么在逻辑形式上来决定两个量化成分的<br />

辖域关系。 32 英语句子 (6)显示辖域歧义,是因为它的逻辑形式(16)中,主<br />

语‘Two students’c-统制宾语链‘[every desk2]...t2’的所有成员宾语; 同时,<br />

宾语‘every desk' c-统制主语链 ‘[Two students1]...t1...t1'的其中一个成<br />

员,即主语在 VP 中的语迹。汉语句子 (5)的逻辑形式(17)中,由于主语‘两<br />

个同学’c-统制宾语链‘[每张桌子 2]...t2’的所有成员,因此也能有主语宽域<br />

解释。然而,跟英语不同之处,在于宾语‘每张桌子'并不 c-统制主语链‘[两个<br />

31<br />

根据最简约束要求,如果有两个量化短语 QP 进行量词提升,唯一合法的逻辑形式是(c),<br />

而 (a) 和 (b) 都违反最简约束要求,都是非法的。<br />

(a) *[QP1 [QP2 [t1[ .....t2...]]<br />

(b) *[QP2 [QP1[t1 [.....t2...]]<br />

(c) [QP1[t1 [QP2 [....t2...]]]<br />

32<br />

Aoun and Li (1993:21) 原文用的词是‘Quantifier' 。这里我把这个词译作‘量化短语’。<br />

15


同学 1]...t1’任何一个成员。因此汉语句子(5)不显示辖域歧义。 33 如果按照<br />

Aoun and Li 的思路,由于最简约束要求(15)和辖域原则(18)都是不能通过<br />

经验获得的,小孩一开始应该能接受一切符合这两条原则的辖域关系。就是说,<br />

不管是英语小孩还是汉语小孩,他们在处理类似(5)和(6)这样的句子时,应<br />

该容许辖域歧义。汉语小孩在较晚的阶段,当他们了解到汉语屈折词短语的句法<br />

特点的时候,就会停止接受好像 (17)这样的表达式,拒绝宾语宽域的解释。Aoun<br />

and Li 的理论处理,跟 Huang (1982) 一样,希望从句法因素上导出两个语言之<br />

间的辖域解释的差异,但 Aoun and Li 的分析,不需要用上同构原则,对儿童语<br />

言的预测也不一样。<br />

综上所述,探讨汉语儿童如何理解数量名词短语的辖域关系,直接跟一些句法分<br />

析所做的预测有关, 是探讨普遍语法特征的一个重要环节。学前儿童掌握了数量<br />

名词短语后,怎么处理它们之间的关系?要测试儿童这种认知,还需要了解到一<br />

个辖域歧义的判断问题, 就是说,一般而言,如果问一些母语为汉语的人,(4)<br />

这样的句子是否歧义,他们会认为,句中的宾语‘两张桌子’,可以指因不同学生<br />

而异的不同的两张桌子,也可以指同样的两张桌子。但基于这种语感判断并不能<br />

推断,汉语容许宾语宽域,因为即使以主语宽域的解释,就是说相对于每个学生 x,<br />

有两个桌子 y 是被 x 所擦洗的,这种依赖于主语的取值,还是有可能恰好是同<br />

值的。每个学生分别擦洗了两张桌子,而刚好这些桌子都是一样的。要观察汉语<br />

是否容许宾语取宽域,必须分析(5)这样的句子,其中表存在量化的短语在动词<br />

之前,而表全称量化的短语在动词之后。如果宾语能有宽域解释 (即主语能有窄<br />

域解释),这才是对辖域歧义的最确切的证明。 就是说,如果(5)能理解为“每<br />

张桌子由不同的两名学生擦洗了",就表示汉语容许辖域歧义,因为这种解释只能<br />

是在宾语宽域的情况下才能得到的。因此下面讨论普通话儿童能否接受宾语宽域<br />

解释时,将集中探讨好像(5)这样的句子,即存在量词在动词前而全称量词在动<br />

33 Aoun and Li (1993) 的论证,还用了一些其它句型所显示的辖域关系,如他们认为,汉语被动<br />

句显示辖域歧义,就是说,(a) 这样的句子,可以理解为“每个警察都捉过一个小偷,不同警察<br />

捉过不同的小偷”。对于这个句子的语感,存在极大的个人差异,许多语言学者都得不到这种介<br />

词宾语取宽域的解释。<br />

(a) (有) 一個小偷被每個警察都捉過。<br />

16


词后的句子。<br />

(4)每个学生都擦洗了两张桌子。<br />

(5)有两个学生擦洗了每张桌子。<br />

Chien and Wexler (1989) 的实验,要求受试者在方格子里画图形的方法,来呈<br />

现他们对句子中辖域关系的理解。他们发现,超过 95% 的说普通话成人,对(19)<br />

这样的句子,将宽域解释指派给动词前的数量名词短语,就是说,他们把三个不<br />

同的图形都画在同一个方格里。说普通话小孩的反应则大不一样,他们到 5-6 岁<br />

才有 70% 显示成人的判断。在 5-6 岁之前,有百分 20 多至 50 多的小孩将不同<br />

图形放在不同格子里,表示他们接受宾语宽域。 34<br />

(19)在一个格子里画每个图形。<br />

(20)X 在一个凳子上放每根绳子。<br />

Lee (1991) 也用动作演示的方法,要求说普通话的小孩通过道具摆设表达他们对<br />

(20)等句子的理解。 结果跟 Chien and Wexler (1989)的相似,显示小孩要到<br />

7 岁才有 70% 或以上的受试者,将宽域解释指派给句子(20)中动词前的数量名<br />

词短语‘一个凳子’ (即对测试句 20 来说,把所有的绳子放在同一个凳子上) 。<br />

3岁,4岁,5岁,6 岁的小孩给出这种反应的百分比分别为 6%, 14%, 34%, 45%。<br />

这个实验显示,针对(20)那样的句子,3 岁和 4 岁的小孩,有 34% 给出宾语宽<br />

域的解释 (即在一个凳子上放一根绳子)。这种判断在 5 岁开始下降,到 8 岁<br />

减到只有 10% 。 35<br />

以上两项研究所测试的,是(19-20)这样的句子,而非像(5-6)那样的句子,<br />

其中首个数量名词短语在动词前的介词宾语位置, 而第二个数量名词短语则在动<br />

词后的宾语位置。这样做的原因之一,是想看单纯语序对辖域关系的影响。动词<br />

前的数量名词短语‘一 CL N’严格说并不 c-统制动词后的数量名词短语 ‘每 CL<br />

N’,如果在两个数量名词短语互不 c-统制对方的情况下,仍然是第一个量化短语<br />

34<br />

Chien and Wexler (1991) 的实验方法,请参看上面 3.1 节。由于他们一些实验结果没有给出数<br />

字,而是用曲线图表示的,因此只能粗略估计。<br />

35<br />

Lee (1991) 的实验设计,请参看 3.1 节。实验中每个同类型句子有两个测试句,例如(20)<br />

这种存在量词在动词前,全称量词在动词后的句子,还有一个 ‘X 在一个小孩身上盖每条毛巾’。<br />

这里报告的数字,代表各年龄组在两个同类型测试句上都做同一样判断的数字。如果小孩在一个<br />

测试句中给宾语宽域反应,而在另一个同类测试句上却给宽域解释,这种不一致的反应不包括在<br />

本文报告的数据。<br />

17


占宽域的话,就表示语序也起关键的作用。 36<br />

Lee (2002)用图片验证的方法,在北京调查了 4 岁,5 岁,6 岁,7 岁,和 8 岁<br />

等年龄组的普通话小孩对‘有两个叔叔挑着每个水桶’这样的句子的理解,也用<br />

同样方法调查了普通话成人, 每个年龄组 12 至 14 人。这项研究,重点看小孩<br />

是否真正能容纳宾语辖域,因此测试句的全称量化短语都出现在宾语位置。 37 测<br />

试句如‘有两个叔叔挑着每个水桶’有三张图片与之相配: (a) 共有三个水桶,<br />

每个水桶都有两个不同的叔叔挑着,共有 6 个叔叔 (宾语宽域解释,或称逆向<br />

辖域解释);(b) 共有两个叔叔,他们一起合挑着三个水桶,共有三个水桶 (每<br />

一−所有解释);(c) 共有两个叔叔,其中一个挑着一个水桶,另外一个挑着剩下<br />

的两个水桶,共有 3 个水桶 (累积解释)。结果显示,4 岁和 5 岁组,约 45% 的<br />

小孩接受宾语宽域解释,这个比例到了 6 岁和 7 岁组减至 36%-39%; 到了 8 岁<br />

组,只有 8% 的小孩接受宾语宽域。<br />

以上不管是用动作演示还是用图片验证的方法,都看到普通话儿童在 6 岁前基本<br />

不严格遵守辖域解释的同构原则,而在一定程度上容纳宾语宽域的解释。这些数<br />

据告诉我们,辖域同构原则,是小孩需要跟目标语有了相当年月接触后才能发展<br />

出来的一种语言知识。如果这样的话,小孩在处理数量名词短语的预设,可能是<br />

自由的,容许各个量化短语自由取宽域。<br />

3.3 汉语儿童对词汇和论元层级这两个辖域因素的认识<br />

一个句子含有两个数量名词短语,处在主语和宾语位置,主语短语一定能取宽域;<br />

能否出现辖域歧义,主要看宾语是否能违背辖域同构原则而取得宽域,即逆向取<br />

得宽域。上面第 2 节指出,数量名词短语的辖域关系,受到具体数量词和题元<br />

层级的因素所影响,也就是说,宾语能否取得宽域,其中主语宾语的题元关系,<br />

36<br />

语序在层次结构不能区别两个量化短语时决定辖域关系,是 Lee (1986)的观点,在 Xu and<br />

Lee (1989) 有进一步说明。如果把动词前的介词宾语分析为跟主语等同,那么对于(19-20)这<br />

样的句子,也能认为动词前处于介词宾语位置的量化短语是主语,就跟 (5)和 (6)在结构上<br />

等同,就是说,动词前的量化短语 c- 统制动词后的量化短语。<br />

37<br />

这个测试用了三种宾语:‘每 CL N’,‘所有 N’和基数名词短语,下节讨论题元层级对辖域<br />

关系的影响时,会进一步介绍。<br />

18


以及处宾语位置的数量词起着重要的作用。例如,句子(21)一般理解为 “共<br />

有两个叔叔一起挑着所有的水桶” ,即主语宽域的理解,而很难得到宾语宽域<br />

的解释,即“相对于每个水桶 y, 有两个叔叔 x 把 y 挑着” ;就是说,如果<br />

有三个水桶的话,每个水桶被两个不同的叔叔挑着,即共有 6 个叔叔。这个句<br />

子的宾语宽域解释和它的主语宽域解释的真值条件是完全不一样的。可是,如果<br />

主语是客体,而宾语是处所的话,如(23)这样的例子,就比较容易得到宾语宽<br />

域解释。这个句子能理解成“相对于每根竹竿 y,有两条毯子 x 晾在 y 上面” ,<br />

即倘若共有 3 根竹竿的话,每条竹竿上有两条毯子晾着, 共有 6 条毯子。这<br />

种(21)和(23)的差别,从题元层级 (8)能找到解释:一般而言,如 Xu and<br />

Lee (1989) 所指出,在题元层级上位置较高的数量名词短语优先取得宽域。(23)<br />

句中的介词宾语‘每根竹竿’的题元是处所,在题元层级上比主语的客体题元为<br />

高,因此优先取宽域。此外,数量名词短语‘每 CL N’和‘所有的 N’在逆向<br />

宽域上所起的作用是不一样的。尽管(23)句在一定程度上能得到宾语宽域解释,<br />

(24)句很难作宾语宽域理解,这两个句子的唯一差别,在于宾语中表数量的成<br />

分,一个是‘每’,另一个是‘所有’。<br />

(21)有两个叔叔挑着每个水桶。<br />

(22)有两个叔叔挑着所有的水桶。<br />

(23)有两条毯子晾在每根竹竿上。<br />

(24)有两条毯子晾在所有的竹竿上。<br />

Lee(2002)探讨了 4-8 岁普通话小孩对这些题元和数量词汇因素的认识, 用<br />

图片验证的方法,调查了类似(21-24)这样的句子。 38 结果显示,成人组约 60%<br />

的受试者接受 (23)句型的宾语宽域解释。4 至 7 岁年龄组的小孩,约 55%-69<br />

% 接受这种解释,到 8 岁这个比例降到 39%。这些年龄组的小孩接受(23)句<br />

型宾语宽域解释的比例,明显地高于他们接受(21)句型宾语宽域解释的比例,<br />

差别显著。在这些年龄组,按接受宾语宽域解释的比例,小孩接受(21)和 (23)<br />

等含有‘每 CL N’宾语的句型,也分别高于他们接受(22)和 (24)等含有<br />

‘所有的 N’句型的比例,差别显著。这些研究结果显示,小孩从 4 岁开始就<br />

38 Lee (2002) 的一些受试者资料,3.2 节已有说明。这个研究还考察了基数名词短语取逆向宽域<br />

的能力,测试项目还包括`有两个叔叔挑着三个水桶’和‘有两条毯子晾在三根竹竿上’等句子。<br />

19


对题元层级在辖域关系上所起的作用,有一定的认识,反映题元层级可能是人们<br />

概念系统里比较深层的结构。这些结果同时显示,小孩也是在很早的阶段体会到<br />

‘每’和‘所有’在分配涵义上的差别。 39<br />

4. 结语<br />

本文介绍了生成语法学派语言获得研究的一些基本思路,解释了为什么需要通<br />

过儿童语言来研究数量名词短语的辖域关系,作为探索普遍语法和语言差异的<br />

一个环节。 本文对英语和汉语在数量名词短语辖域关系上所显示的异同,做了<br />

基本的说明,并就三个辖域获得的问题,回顾了前人有关普通话小孩的实证研<br />

究:(一)小孩在哪个年龄段懂得把数量名词短语理解为显示指称依赖的变元?<br />

(二)普通话小孩在哪个年龄段掌握辖域解释的同构原则? 40<br />

(三)学前儿童对<br />

影响辖域关系的题元和词汇因素,是否显示敏感?针对这些问题,从前人的研<br />

究能确认以下几个结论。小孩在 4 岁或更早,已能把数量名词短语理解为依赖<br />

于另一个数量名词短语的受约束变元,但这种理解可能受语言之间无定名词短<br />

语的差异所影响。普通话小孩在 6 岁前并不遵守辖域同构原则,显示小孩在掌<br />

握了数量名词的词汇涵义后,就预设数量名词短语为[+算子],就是说,句中任<br />

何一个数量名词短语都能取宽域。普通话小孩充分掌握辖域解释同构原则,看<br />

来是比较后期 (6 岁后)的发展。小孩很早就对题元层级起的辖域效应敏感,<br />

显示题元结构作为人类认知中概念系统的成分,对句法结构起着重要的制约作<br />

用,而这些知识可能不是通过语言经验而获得的。普通话小孩很早对‘每’的<br />

分配意义敏感,他们如何获得这种语言知识,是值得进一步探索的课题。 41 辖<br />

域关系的获得还有一些迫切需要了解的方面,例如,是什么确切因素促使汉语<br />

39 如果我们把数量名词短语的分配性,理解为把不同的小事件应用于短语所表示的集合的每个<br />

成员,那么数量名词短语的宽域理解,跟分配性有一定的联系。在句子‘有两条毯子晾在每根竹<br />

竿上’里,‘每根竹竿’如果取宽域,就是说把‘两条毯子’分配给竹竿集合的每个成员,可理<br />

解为每个竹竿都有一个小事件(挂两条毯子)应用于它身上。<br />

40 范莉 (2005)测试了 5 至 8 岁小孩对否定辖域的理解,考察全称数量名词短语和表基数的<br />

数量名词短语与否定词之间的逻辑辖域关系,在另一个范畴来看儿童对辖域同构原则的认识。<br />

41 还有一些其它前人研究, 如 Jia, Brooks, and Braine (1997) 和 Brooks et al (2001) ,用图片选<br />

择的方式,调查了 3 至 10 岁说普通话的小孩对‘每一支花都插在一个花瓶里’和‘所有的花都<br />

插在一个花瓶里’等句子的理解。这些从心理学问题考虑出发的研究,没有系统地控制在动词前<br />

后出现的题元,也没看汉语辖域解释的同构原则。但其结果仍然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小孩对辖域依<br />

赖的理解。<br />

20


缺乏辖域歧义, 是汉语的动词补语限制 (Huang 1982),还是汉语的屈折短<br />

语的特征 (Aoun and Li 1993),还是别的因素 (如汉语的主题鲜明特点)?<br />

在逻辑形式上决定辖域关系的纯句法因素 (如 c-统制),与词汇因素和题元层<br />

级之间的关系,应如何分析?对这些问题上的理论探索,将直接影响辖域获得<br />

研究的进展。<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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